她坐到榻前做绣活,分线劈丝自来都是自个儿干的事,出了宫就再没有小宫女相帮了,石桂却替她一络一络分得清楚,差着一星半点的色彩都一根根挑了出来,裴姑姑穿了针,又绣起一片玉兰瓣来。
掷着赃是要贬官的,可连掷四个那便是朱紫庇护,不但不降,还得往上升一级,里头除了叶文心,六出素尘才刚当上笔帖式,石桂就已经快混到知府了。
话匣子既打一些了,石桂也不在乎她说多说少,先问明白了裴姑姑是几岁入的宫,又问了她本来在哪儿当差,裴姑姑看她年小机警,倒情愿说上两句。
石桂摆摆手:“朱紫倒了,我这官儿也没法当了,可不得罢官放逐,也不知是哪一个促狭鬼想的,差一点儿就砍了头。”
石桂是看过信的,沈氏字字藏着机锋,此时叶文心挑了然,她便点了头:“裴姑姑嘴快,倒不定就能问出来。”
玉兰的眼神闪闪动烁,别个女人也都得了,都是宋荫堂自个儿雕的,可却只要叶文心这一朵是重瓣的,也不知费了几个萝卜才刻好,一枝双蒂,太太看了就怔住了,隔了好一会儿才叮咛她送过来,玉兰接了赏,笑盈盈出门去,说不得这位表女人今后还就是大少夫人了。
隔了会儿,石桂出去了,裴姑姑昂首冲她笑一笑:“你如何来了,再跟她们一道多乐乐就是。”
石桂替她奉了茶来:“我既应了女人,就替女人经心,这事儿如果这条路走不通,倒不如逛逛旁的路。”
石桂也跟着一道玩,她的记认是从耳朵眼里取出来的银丁香,一把就扔了四个赃字,一众丫头面面相觑,叶文心倚着枕头便笑:“了不得了,这丫头当了个赃官儿,还是个上头有人的赃官。”
裴姑姑运道当真不能算是好,一批十来小我拈签儿,她是最短的那一根,走进了蒹葭宫,幸亏她年纪小,只安排她干粗使活计,她在蒹葭宫里当宫人的时候,还曾经见过本来还是成王的当今皇后。
叶文心倒把这个忘了,宋老太太是佛道节日一起过的,不独她要过,家里人都要过,不料扰了余容泽芝两个,紫楼还道:“我们女人说了,多谢表女人记取,下回需求来的。”
石桂不料叶文心竟把这桩隐蔽奉告了她,正兀自吃惊,叶文心却冲她点一点头,这事儿她除了交给石桂,再也没有旁的人能流露,既信了她,便不再相疑,跟着又道:“你办事我一贯是放心的,这事儿的干系,你也明白,万不能叫别个晓得。”
东西是宋荫堂送的,白塔寺里过了斋月,返来正逢着腊八,几位mm都得了他送的冰碗,拿红白萝卜雕的花,底下用芫荽作叶,支起一根小棍来,一朵萝卜花盛在碗里注下水,在外头搁上一夜,冻起来冰晶也似,叶文心倒没见过,拿起来转了一圈:“替我感谢表哥了。”
升官图叫作升官图,就是端的宦海差未几,白丁到进士,才气入阁拜相,如果举人,再要往上升可就难了。
余容泽芝并未曾来,叫了紫楼特地送了一笼折鹅花糕,说是腊八节要到,那一天是佛祖的成道日,这两个跟宋老太太一道,停了玩乐,正在吃斋。
宫女的绣活就少有不好的,不管分拨到哪个宫里去,主位们的东西说不准就要经手自个儿绣的,手上工夫过不去,差也算当到了头,等出了宫成了谋生,更加绣很多了,正下针,闻声石桂问她:“姑姑既是司赞,如何不谋个差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