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篁里也有小厨房,只因着叶文心不爱炊火气,一贯都未曾烧灶,可这粥品细点倒是素尘特长的,细细遴选了八样果品,前一日就熬起来,隔得几时便加一些,还把红枣剪成丝状,桃仁杏仁瓜子花生,都挑那饱满的,或整或碎,拼出松柏仙鹤如许的图来。
教诲她的嬷嬷打小就奉告她们这些小宫女儿,存亡由命,如果叫分拨到蒹葭宫去,那就只能自求多福,那一名贵妃向来不懂甚叫刻薄顾恤,非论你的端方是好还是坏,逢着欢畅天然得赏,如有半分逆了意义,就是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去。
屋里头说谈笑笑,裴姑姑反身回屋去,她前十来年沉默庄严惯了,厥后再松快,也记得蒹葭宫中竖着出去横着出去的人,抿成直线的嘴角就再也松不开了。
升官图叫作升官图,就是端的宦海差未几,白丁到进士,才气入阁拜相,如果举人,再要往上升可就难了。
她坐到榻前做绣活,分线劈丝自来都是自个儿干的事,出了宫就再没有小宫女相帮了,石桂却替她一络一络分得清楚,差着一星半点的色彩都一根根挑了出来,裴姑姑穿了针,又绣起一片玉兰瓣来。
叶文心一怔,她还自来没想过这个,晓得详细的除了裴姑姑,另有冯嬷嬷跟叶氏,她咬咬唇,石桂已经掀了帘子出去,同几个告罪一声,避过热烈,干脆拿了绣箩回到西厢。
裴姑姑闻声主屋里还是一阵阵的笑声,也跟着抿抿嘴角,石桂坐到她身边来,先是替她续了茶,跟着又摸那似水的元缎,裴姑姑晓得这个丫头机警,不错眼的看着,想学点儿手上的工夫去。
石桂还是头一回晓得这会儿就有了这类吃法,还问是不是倭国传了来了,这下连六出都笑起来:“我们就生着一张嘴,偏你生了两张,吃便吃了,还问是哪儿的作法不成。”
余容泽芝并未曾来,叫了紫楼特地送了一笼折鹅花糕,说是腊八节要到,那一天是佛祖的成道日,这两个跟宋老太太一道,停了玩乐,正在吃斋。
掷着赃是要贬官的,可连掷四个那便是朱紫庇护,不但不降,还得往上升一级,里头除了叶文心,六出素尘才刚当上笔帖式,石桂就已经快混到知府了。
叶文心的记认是从手上脱下的玉戒指,六出素尘几个也都有银有金,色子四周刻了字,德才功赃,一把六个扔出去,点着数儿数,哪一个最多,就按着图往哪一格里走。
宫女的绣活就少有不好的,不管分拨到哪个宫里去,主位们的东西说不准就要经手自个儿绣的,手上工夫过不去,差也算当到了头,等出了宫成了谋生,更加绣很多了,正下针,闻声石桂问她:“姑姑既是司赞,如何不谋个差事?”
叶文心倒把这个忘了,宋老太太是佛道节日一起过的,不独她要过,家里人都要过,不料扰了余容泽芝两个,紫楼还道:“我们女人说了,多谢表女人记取,下回需求来的。”
素尘一贯不爱多话,倒不知另有这一门技术,石桂看了一回,便知这个跟画画差未几,也上手拼了一幅竹报安然,素尘看一眼便笑:“就没有你不能的。”
那会儿哪能想到这么一名今后能是皇后呢,裴姑姑在蒹葭宫里活下来,等新皇即位了,蒹葭宫拆了重修,那一座巍峨的摘星楼,拆了个干清干净,拆下来的金丝楠木,用来建了先帝那些个妃嫔们念佛的佛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