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着秃顶顶上毛也要拔一根,上了门还不能赶走,显得这家子心狠,破钞一碗茶钱,金陵城里转一圈,再上你家门。
六出翻一翻桌上的布:“你筹算做两件不成?”
宋勉快步出门,十五六岁的少年,读书人打扮,拎着这么个承担,倒不嫌弃,石桂守在门边,阿谁小厮打量她:“这位少爷如何肯替你跑腿?”
掖了手回耳房里去,还懒洋洋的打个哈欠,嘴里咕咕了两句,往炉子上的茶壶里倒出些茶叶沫煮点陈茶吃。
小厮却没想到宋勉肯替石桂跑腿,上高低下打量了她,想到这个少爷是个鄙吝鬼,难不成跑一趟另有钱拿不成,有上赶着送钱的,另有上赶着替别人送钱的,想一回感觉好笑,又哧出一声来:“一对儿傻子。”
裴姑姑说的如果渐渐办来,天然最好,可这会儿正急,那里还赶得及换了金珠打孔,石桂点着匣子里的东西,金的玉的是有很多,可拿样都不便利带在身上,还是包了一大包铜钱,明儿交出去,往钱庄里换成银票,两贯三贯总能带归去。
座中三人,大家都有感到,叶氏手上稳稳拿着筷子,嘴角倒是一紧,乡间农夫,却有这番舐犊之情,叹了一声:“也是个不幸见的,给她银子花消不易,不如抓些铜子,包一包给她。”
六出叹了一声,两个一道裁剪,玉絮出去了:“女人问起你呢,我看她精力不好,劝她先睡了,真是你爹?”
石桂正忧愁,裴姑姑感喟一声:“起初年宫人们是不出宫的,除了开天恩放归,余下没赶上恩情的就得在宫里干到老死,老了干不动活了,就去守陵做些闲散事,皇后娘娘大恩德,放人出来,可这一家一当总不能都搬出来,就央人换了金珠子,一个一个打上孔,串起来挂在脖子里,藏得隐蔽,不落人眼。”
一面剪裁,一面要淌泪,石头本来生得结实,跟着跑船倒成了个精瘦的男人,脸上晒得也不知褪了几层皮,脖子叫炉火熏得十足红,手脚上俱是老茧,比在家里种地的时候,老了好几岁。
一时之间三人都不再开口,春燕抓两大把铜钱,包在青布小包里,淡竹几个有摸环儿坠儿的,繁杏更是触着悲伤事,解了腰上挂的红玛瑙坠子,扔在布包里。淡竹这才一起出去送钱,就怕送的不及时,人已经走脱了。
叶文心那里是精力不济,她是自感出身,一想到别个千里迢迢也要来看一眼被卖的女儿,就忍不住心头酸涩,留在叶氏处,说了很多给母亲写信的话,叶氏应了她,她这才返来,宋荫堂一起把她送到了幽篁里的门边。
“两件不及了,我想给我爹用双层布,船上磨得短长,别暴露里头的衣絮来。”石桂有人相帮,很快空脱手,又给石头做两付绑腿,总有一大包,归去的时候裴姑姑还未睡,看她开了箱子点钱,垂下视线来。
这一夜又下起了雪,今岁夏季就少有晴的时候,灰蒙蒙落起雪来,屋里越来越凉,石桂缩进被子里,向来没有睡不着的时候,恰好今儿夜里走了困,内心一遍一遍想着兰溪村。
石桂久等人不来,昨儿听了一耳朵,说是下了货就要走的,又怕石头就这么跟船走了,船长那里会等人,急慌慌的抱着衣裳跑归去,想求了叶文心叶氏,不拘哪个都好,派个小厮往桃叶渡去一趟,把这包衣裳送畴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