葡萄叹一口气:“木香姐姐说了几次,姨娘也总该管一管的,可这些日子都没动静,怕是姨娘不想管了。”
葡萄嘲笑了一声:“他家那里用得着,来接人的时候,她娘家嫂嫂恨不得把箱子掉个底儿看看可有铜子落出来,眼睛直盯着我,就怕我贪了她的钱。”满面愤激:“这会儿又说腊月里水土都贵三分,别说办白事了,人先停着,棺材等出了正月再办。”
“送回家没两日,松节姐姐就没了,钱姨娘给了五两银子的装裹,说是不好超出太太去。”说到底,松节有一半是因着钱姨娘死的,人都走了,补的银子再多又有甚用处。
连着春燕也吃了瓜落,本来看着诚恳的,每天盯着这一屋子的繁华,那里还能诚恳得悠长,目睹着石桂玄月两个厥后的小丫头子都穿上绸了,看门的婆子这才起了动机,觑了空摸出来,见着甚么就拿甚么,上一回是线香盖儿,这一回是个银顶针。
临要走了,拉着葡萄的手劝她:“我晓得你昔日就是想要长进的,我们当丫头的,能到主子跟前服侍着,那就是长进有面子,我走了,这个位子怕也补不进人来,你千万远着些,且不能往这些事里头搅和。”
石桂点头一叹:“我那里是贪那几个赏钱,是才返来,我姐姐便来讲她一个屋的松节姐姐没了,家里竟连棺材板都没一张,想着人间无常,早两月哪能想到这个呢。”
石桂想了一回,把刚买来作袜子的布白取出来,数出一百零一个铜板,就算是包了白包:“总得治丧,固然未几,好歹是我的一点情意。”
石桂拍了她的背,一口气梗在胸口:“好赖总该有个棺材,我们把白包凑起来,非论甚么木头,总得叫她入土才是。”
初九是天诞日,宋老太太自来少不了的道场,叶文心挑这个时候归去,便是能歇上一天,再去见叶氏,给叶氏存候。
叶文心取出一双绸袜子来,暗纹竹节的,做了送给叶氏去,递给石桂道:“你去罢,我给你个由头。”石桂心头一动,便瞥见叶文心笑一笑:“你这脾气必是忍不得的,能帮着说上两句话也好。”
繁杏看了她便笑,冲她招招手:“叶家如何?我看你都好些日子不来了。”
石桂怔得好久不说话,葡萄抽泣起来:“正月里不办白事,松节姐姐带出去这很多东西,都是我给打理的,竟连口棺材都没捞着。”
“回了,我立时就去回了,姑太太已经摒挡了,大年里不动板子,等过了元宵,就把人卖出去。”偷东西就不是小事,何况丢的还是叶氏的脸。
繁杏最忍不得这些,院子里排得上号的丫头,都是她进了宋家以后一道长起来的,年小时也一处当过差,虽不熟谙,总有这些年的情分在,她自不必说,春燕也凑了白包,送了四盒点心去。
玉絮皱了眉头:“这事儿可办了?”她们不在,比她们在要好,拿住了,无人问,只好去回给上房晓得,等她们返来,事也已经了了。
繁杏这才道:“少爷前儿来讲的,说想带着几位女人去走桥摸钉,太太没承诺这个,可十六那天一家子要往圆妙观去,点了头说许了几位女人逛庙会。”
石桂内心却存下这桩事,叶文心挨在窗边见葡萄拿着白布出去,问过一回,陪着感喟一番,玉絮也跟着叹:“除开包白包也没甚事能办了,她自家的娘老子都不管,旁人如何好出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