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一听就晓得家里这是急着攒钱要赎她出去,眼眶一红,从速低头,又问了喜子,喜子现在在白大娘家里呆着,见人去了传信又扯了人的裤脚问姐姐。
石桂将信将疑,石菊拉了她的手:“你呀,真要跟归去也是我们一边的,我们东边自来不吵架下人的,太太是听不得哭声,有甚事一求也就应了,一年也不晓得多少人上门打秋风的,连老太爷都说家里讨了一尊活菩萨。”
石桂正浆洗衣裳,闻声爹娘来了,人都是懵的,石菊跑得腿,扯了她一推,笑盈盈的:“从速的,发甚么愣!”
石桂咬了唇儿,到底没能忍住,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,陈娘子看她哭,也替她叹上两声,拍了她的肩头:“你好好当差,今后有贡献你爹娘的时候。”
哪个夫子肯收女门生,村里没有镇里没有,越是长大,越晓得不能暴露来,很多年除了年画就没见过字纸,到了这会儿见着春燕写字,不免看得出神。
石桂归去一面做活一面入迷,学写字是件功德,可放到丫头身上又不是件功德了,不是提到大丫头也学了不字,春燕说要教石桂写字,也就能学个名字,可宋家还真有丫头识字的。
她第二天就去请了春燕,到镇上一得费上纸墨费,二得郑婆子给假,如果托了春燕,连假都不必请了,只要她点头应了,郑婆子就无有不该的。
石桂大变模样,不过才进府里三个多月,吃得饱穿得暖,面庞儿圆润起来,还长了个,身上是新做的春衫,头发也油亮起来,耳朵眼里重又扎上银丁香,双丫髻戴了红绒花,秋娘只当见着女儿黄瘦瑟缩,哪晓得如许精力白胖,苦衷放下一半,却还止不住泪水,摩挲着她的头顶,眼泪一颗颗落到她颈项间。
石桂闻言心头一动,她如果能写了信传归去,石头爹就能央了姚夫子看一看,不比她这一层层的转信归去,要轻易很多了。
石桂还当见不着秋娘了,哪晓得快到端阳的时候,秋娘竟跟石头爹来了山上,门上人说来找石桂的,传到了春燕那边,别苑从上到下只知石桂叫桂花,可石菊却有这么一桩要拜姐妹的公案,立时就说是石桂,春燕怔一怔:“把人带到耳房去,让她们母女好好见一见。”
饶是如许,也还是恋慕,能光亮正大的拿笔,能给家里写封信就好了,她这么想着,葡萄也听淡竹说了,只当又是石桂想扒上春燕的新把戏,返来就一顿呛:“自家几斤几两都不晓得,便再想给家里写信,央了春燕姐姐写上一封便罢了,再不济镇上另有摆摊子的先生呢,偏要自家学,麻雀想当金凤凰。”
“书房丫头两个墨,都识得字儿,打小就学起来了,认了字才气打理书房,帮着收信传信的。”淡竹说得兴兴头头,石桂却晓得只怕也是学个半半截,晓得些孔孟,不认错书名就是。
石桂自此再不敢画,也不敢说本身识字,她倒是想着要识字,学了识字就能闪现出来,可上得起书院的都是家里敷裕的,她一个女孩儿,站在门口听了一回,姚夫子就出来赶她,说她污了贤人的处所,石头爹还得带着礼去赔笑容。
春燕传闻写信掩了口笑一回:“你可高抬我了,我那里识得几个字,你阿谁桂是桂花头油,写这些个柴米面还成,叫我写信,再不能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