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文心进宫是宋家的一件大事,跟着就又是一件大事,宋荫堂了局,仲春初九日这一天,老太太叶氏两个送他到门边,他了局,可比叶文心进宫要热烈很多,两个书僮一个长随紧紧跟着,清算了一背架的东西,提的食盒,盖的毛料斗蓬,吃的用的都采集了,家里派了车,送到贡院门边去。
老太太是六十整寿,宋家一贯是不爱寒暄的人家,这番发了帖子出去,能来的应了要来,不能来的也送了贺礼,专请了一套丧事的班子,让大徒弟把菜票据先拟出来,叶氏定下来再让馆子送菜来,试过一回,好的回出来,不好的便剔出去。
郑婆子挟了两大块酱汁肉给葡萄:“可不是,可这院子里头洁净得很,如何你就养不胖了,再多吃些,我烘些肉干,给你带进院子里吃。”
石桂搂了她,自家内心也没底气,却还是欣喜她道:“你放心罢,我替你想体例。”葡萄心知没法可想,可有小我能靠一靠,到底比自家一小我受着要好。
石桂开了口,郑婆子公然不做也不成,只动动嘴道:“我这些日子也不得闲,你等等罢。”石桂看她不该,总归院里头就有小炉子,干脆往大厨房买了肉来,自个儿烤起肉干来。
郑婆子不接口,葡萄却使了个眼色给石桂,石桂过的时候去了叶家,还不晓得郑婆子打得这场口头官司,也假装不知:“另有那腊鱼腊鸡的,也一样做了来,幽篁里也跟着茹素,这些天大师肚里都没油水,姐姐们还让我多带些归去呢。”
她把那一叠字纸拿出来,连玉絮都怔住了,再没想到叶文心走了,她还在写,不但写字,画画也式微下,竹子已经画得很有几分模样了。
石桂听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搓一搓胳膊道:“到是有如许的弊端,可院里水土都洁净,总不至于罢。”
内心巴不得宋荫堂出点甚么茬子,一味的撺掇着叶氏大办:“总得把帖子收回去,我们家的大丧事,隔了这十七年又一个进士。”
说着丧事,还不忘敲打甘氏,甘氏却半点也不在乎,请人越是多越是好,如果没中可不是当着这很多来宾现了眼。
石桂皱皱眉头:“不是只吃三日,如何还吃个没完了。”
石桂笑一声:“院里头的姐姐们吃得精,不做得邃密些,倒不如不做了。”她买肉的时候一气儿买了四斤,余下的一斤恰好熬肉酱。
外头好一番的热烈,却跟石桂不相干,叶文心一走,幽篁里忽地就清净起来,内室垂了帘儿,香炉子也不点了,只两只猫儿还摇扭捏摆的进收支出,脖子上头套了金铃铛,叮当声和着猫叫,趴在罗汉床上晒太阳。
宋老太太睇她一眼,晓得她内心想的是甚,却不说破,宋荫堂是必定得中的,不说前三,如何也能得个魁经,老太太一点也不担忧,笑一声道:“可不是,你这个当婶娘的也替他多念几卷经才是。”
玉絮每日里都要说上三回“也不知女人这会儿在何为”“也不知女人在宫里住得惯不惯”“也不知女人吃得好不好”。
除开宋荫堂要放榜了,家里也没旁的大事,石桂蹙蹙眉头,托郑婆子看着火,把切好的肉脯给葡萄送畴昔,让她常日里总能吃些荤,若不然人如何能撑得住。
郑婆子此里嗑着瓜子,“啧”得一声:“这个姨娘恨不得成仙去,这两日又不晓得闹个甚么劲儿,一天只吃一餐,不年不节的,是替谁发愿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