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大人官声好,何况还是贤人的连襟,叶家在扬州短长,在金陵城却很有些人瞧不上眼,说纪家说不动,只好说叶文心了,回回过来也不见她号召,挨着窗户读书下棋,便有人说:“那是真才女,我们更加叫比到泥里去了。”
间壁就是纪子悦的住处,叶文心披了衣裳挨到窗边,断断续续闻声两句,目光往外头一扫,宫院里竟无人了,连个扫洒听差的宫人都瞧不见。
叶文心蹙了眉头,才要叫人,南边动静一大,听着似是灯架子落地,她才要出声,就瞥见宫门口有小寺人探头,到底还是缩了归去。
日子越来越近,叶文心更加不出门了,她还算着日子要病,哪晓得她还没倒下,间壁的纪子悦就先病了。
她越是如许,陈湘宁越是松一口气儿,要真是个抉剔难相处的,日子可不难过了,内心也悄悄想过,如果把纪子悦跟叶文心两个搁在一个屋里,只怕能一天都不开口说一个字的。
再没成想,子悦会变成这个模样,重阳那一天打秋千,别个不敢独她敢,哪晓得进了宫,在自家姨父姨母的地盘了,竟三闭口谨举步起来。
宫里头泛潮,一下雨墙上就是湿的,寿昌宫因着秀女要们要出去,还特地补葺过一回,也一样下了雨就涝,脚都踩不出去,这个天儿屋里还在烤火,就想把屋子烤得干些,别那些湿气。
一杯冷茶下肚,夜里就闹起肚子来,她本来就弱,泄了两回腿直颤抖,还是陈湘宁叫了宫人请太医来,一剂药煎好奉上来,外头那些个秀女已经穿戴划一,预备出门了。
陈湘宁跟叶文心两个本来并未曾靠近过,她同宋之湄交好,两个写信的时候,还晓得过很多叶文心的事儿,说是她目下无尘,人最是狷介不过的,在家里绝少寒暄,也不如何给mm们好神采看。
纪子悦这一病可了不得,太病院的院正来了,专给她瞧病,上头又再派了个宫人给她服侍汤药,清楚是风寒入体,倒生了甚么大病,太子睿王特地送了东西过来,长宫主还特地来看了一回。
没等几日,夜里一场大雨,叶文心趁着大雨捏开了粉丸,用头上的带挖耳的银扁簪,细细刮下香粉,暴露里头薄荷汗子调的巴豆粉来。
陈湘宁叹一口气,自个儿握着梳子通头发:“你们可好了,我便不成,率性不得。”陈阁老致仕了,若没致仕,或许还能帮衬着一二,她叹完了,又去看叶文心的头发,光可鉴人,如何不爱,替她梳了头,看那盒里头的香粉珠子,捏起一颗来。
连宫人安排屋子的时候,都是对比着官位来的,陈阁老的孙女儿只要一个名头清脆的祖父,她父亲却不过是个五品小官,也因着有那么个祖父,跟叶文心纪子悦两个排在一处。
叶文心知她是美意,却摇点头:“你便罢了,纪家女人也还罢了,这些个明知肚里编排我,还让我一张热脸贴上去,我可不成。”
叶文心进了宫还是头一回睡上如许的安稳觉,余下的香粉让她扔进香炉子里,神不知鬼不觉,太医还当她是吃了寒物又饮了冷茶,外头一场雨,把寒意激起了,这才闹起肚子来,给她开了很多温补药物,让她渐渐将养。
进了春日里也不晓得下了多少场雨,雨多在庄稼是功德,对当差的可就不是功德了,眼看着秀女们要送选,堂司局的衣裳还没办好,如何不急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