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常日里就听他张嘴从天说到地,没有一刻舌头能闲着,倒学很多新奇话,男人头女人腰,就是孙师兄说的。
石桂把炒糖豆分一回,玉絮六出两个正在挖竹笋,幽篁里旁的没有,这些竹子却生了很多竹笋出来,叶文心在时不让她们挖,这会儿却没计算了,挖出来片成片,做成笋脯也好吃。
明月一面吃一面点头:“我还给你带鹞子来。”他才来了金陵几个月,就把大大小小的民风庆节摸了个一清二楚,道观里头呆得少,贩子上头倒呆很多,如数家珍的报出来,一样样许了石桂:“等着罢,我呆上一年,把这些全给你送一回。”
石桂不时扔几个糖豆,听明月说外头的趣事儿,仲春二龙昂首的时候,贤人往圆妙观来了,明月当然没能瞥见天子生得甚么模样,可他却晓得件了不得的事:“贤人说要迁都,问我们□□傅能定下甚个好处所呢。”
石桂听了一铲子挖到了竹根上,之桃叹一口气:“本来多好,竟是说病就病了。”侧头看一看,见只要石桂在,晓得她嘴快,轻声道:“可别奉告别个,我是听冯嬷嬷那儿服侍的采桑说的。”
明月穿了一身圆妙观的道袍,门上的小厮不敢获咎了他,从速把他请出去,拿了小杌子给他坐着,又煮了茶端给他:“小徒弟但是圆妙观的?”
明月如果生得再白些,还真能充一充门面,可他就是个黑小子,穿戴蓝道袍也显不出他道骨仙风来,眼儿一睇:“怎的,你想要符?”
小厮一听立时吸一口气,倒成了个莫非,是此时就有钱后半辈子没钱好好,还是一点点的得,既吃不饱,又饿不死的活着。
琼瑛病了,院里头的人还都去看过她,归去的时候冯嬷嬷差人送到了渡头,哪一个抱病了不是挪出去,只要她病了还派船送她回家,哪晓得竟是个没福的,人还在船上,就这么没了。
因着贤人崇拜张老神仙,圆妙观又是皇家道观,每到有道家节日因时逢岁才气开观,常日庙门紧闭再不迎人,何况张老神仙还求过雨,说他有些门道,金陵城里无人不信,见着道爷谦逊三分,还花上两文钱,买了一小碟子的瓜子花生来,给明月当茶吃。
明月也不把她的话当真:“你如果挪了处所,你爹可就找不着你了。”
小厮腆了脸儿,伸手给明月剥起了生果,圆鼓鼓一碟子,剥好了送到他手边,明月捏了一个扔进嘴里,小厮道:“还能有甚,发财罢。”
今儿他又是出来卖符的,往脚店里一坐,自有上前来密查的,早早脱了手,买了些炒糖豆来找石桂玩。
蕊香叹一声:“她原在府里就已经病得沉了,行舟坐车的,如何不更重呢,若不是她一意要回家,这病许就养好了。”
这些地名石桂听是听过,有的还感觉熟谙,可却不似明月这么自在,想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,点头应了:“你看着好,说给我听。”
小厮自去思考,石桂出来的时候,便见平常聪明非常的小厮恹恹坐在门边,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,明月却老神在在的喝着茶,一见石桂就笑起来。
“那这儿的皇城就烧毁了?”宫城石桂没出来过,只在送叶文心的时候看过一眼,就是黄瓦红墙,一重隔着一重的宫墙。
小厮那里能道,明月嘻嘻笑着走远了,石桂拿着糖豆儿归去,玄月一眼扫着便道:“你这个同亲也太不客气了,拿了你这么一大包的肉脯,就还一包炒糖豆不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