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把炒糖豆分一回,玉絮六出两个正在挖竹笋,幽篁里旁的没有,这些竹子却生了很多竹笋出来,叶文心在时不让她们挖,这会儿却没计算了,挖出来片成片,做成笋脯也好吃。
明月一面吃一面点头:“我还给你带鹞子来。”他才来了金陵几个月,就把大大小小的民风庆节摸了个一清二楚,道观里头呆得少,贩子上头倒呆很多,如数家珍的报出来,一样样许了石桂:“等着罢,我呆上一年,把这些全给你送一回。”
小厮唬得一跳,明月这番说辞是跟师兄学了来的,他跟孙师兄两个豪杰所见略同,晓得自个儿如何也挣不上钦天监的位子了,干脆多攒点钱,孙师兄想的就是多攒些钱,今后有个谋生,还了俗讨一房媳妇。
叶文心一走,冯嬷嬷也不再往幽篁里来了,一院子丫头安适下来,自有话能闲磕牙,石桂才挖了小铲子要起土挖笋,就闻声之桃跟蕊香两个在说琼瑛的事儿。
明月常日里就听他张嘴从天说到地,没有一刻舌头能闲着,倒学很多新奇话,男人头女人腰,就是孙师兄说的。
明月人不大,心不小,闻声师兄这么说,干脆同他混一处,孙师兄给人画的黄符,就由着明月去卖,卖出一张抽一成,比他自个儿单干,赚得还更多些。
今儿他又是出来卖符的,往脚店里一坐,自有上前来密查的,早早脱了手,买了些炒糖豆来找石桂玩。
既要唬人,总该有些唬人的本领,孙师兄生得白胖胖,那里像是羽士,倒像个和尚,他腆着大肚子出去,没几步路就喘起来,那里还能卖符,干脆全给小师弟,自家缩在屋里,多余的工夫还能多写上两张符。
明月跟着孙师兄学了很多东西,本来搁下的识字也重新捡了起来,两小我一间屋子,堆得许很多多的道家文籍以外,孙师兄最宝贝的就是他采集的那些杂书,书厨里塞得满满铛铛,盖都盖不住,只得在上面挂一张老子像,不卷起来,看不见里头这些杂书。
小厮自去思考,石桂出来的时候,便见平常聪明非常的小厮恹恹坐在门边,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,明月却老神在在的喝着茶,一见石桂就笑起来。
明月身上已经换下了冬衣,走过一起能出一身的汗,他从兜里取出炒糖豆,特地多加了糖,裹了一层白霜,豆子酥脆,往嘴里扔一个,糖霜一化咬着声声脆响。
石桂打裴姑姑走了,也不能再在西厢住着,还又回到本来的屋子里去,屋里有了人,玄月也不怕了,重又铺上褥子帐子,这个天儿外头是热了,屋里头还阴冷,夏季里余下来那点子炭也不敷烧了,她就捡了院子里头的落叶断枝烧了,说好了一人一天的,今儿的枝叶还没捡呢,怕自家多一桩事,这才问了。
因着贤人崇拜张老神仙,圆妙观又是皇家道观,每到有道家节日因时逢岁才气开观,常日庙门紧闭再不迎人,何况张老神仙还求过雨,说他有些门道,金陵城里无人不信,见着道爷谦逊三分,还花上两文钱,买了一小碟子的瓜子花生来,给明月当茶吃。
圆妙观非达官朱紫求不来符,确是有人私卖的,外头还传得神乎其神,刘大人痛风,李大人夜盲,都是张老神仙一枚丸药就药到病除,把他画的符贴在家里既能安神又能避祸。
石桂一怔,如何好端端的要迁都,这可不是劳民伤财,明月咂巴了嘴儿,也说不出个以是然来:“师兄们都说,是北边王气日盛,这才要迁,往更广漠的处所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