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氏内心一阵阵的发寒,半辈子为了他,竟满是白活的,阿谁当年肯爬假山替她摘鹞子拆花枝的人,阿谁当初为着桃叶儿刮破了她的皮,把一株桃花都砍了的人,竟变作了这付模样。
甘氏养病,宋之湄守着母亲连门也不出半步,宋荫堂只当母亲这回气着了,凡是伤及叶氏的,他也再没有好神采,当着宋老太太不露甚么,厥后再购置东西,便少了宋之湄的那一份,又替叶氏更加的赔偿余容。
四月里多雨,院里头才开的花,一层一层打落下来,打落一层又再开一层,一茬接着一茬不竭,宋荫堂专给余容淘换了两盆芍药花来,一株观音面一株紫金观,碗口大的花开得眩目,给松风水阁凭添一段艳色。
待再见余容泽芝的时候,宋之湄人瘦了一大圈,新裁的夏衫穿在身上空落落,人清减了,面上的神情也变了,低眉垂眼,一付乖顺模样,问过两个mm好好,还给她们一人做了一双鞋。
春燕扶了石桂起来,药盒撒了不说,人还叫撞到石阶下,石桂本来在雪天钱姨娘出产的时候就崴过脚,这一下踩空又是钻心的疼,歪着身子撑住了,手上还破了一层油皮,春燕从速过来扶,一面看石桂伤势,一面皱了眉头:“这下可不好。”
繁杏喜好石桂肯学,虽不会筹算盘,算的数也向来不差,春燕是一早就成心把她拨给繁杏的,她还识了字,记帐计帐别个也没法挑刺。
一席话说得宋之湄伏在床上哭个不住,不过心底一点动机,竟让事情到了这步地步,此时悔青了肠子,惶惑然抱了甘氏,哭得泪珠不竭。
甘氏阖了眼儿,宋望海只感觉事情有解,甩着袖子走了,甘氏再张口时,便半分情面也不给他留了:“你爹不替你的婚事着力,也是因着他没体例,这很多年,白长了年事,半点人脉也无,还不如现请媒人上门,你等着,等娘送了你出门子,立时就带着东西回籍去。
里头这番热烈几天都没个消停,叶氏心疾又犯,这回余容侍疾,她往正院里头走动很多了,便更加显出不普通来,两耳不闻窗外事,半个字都不提及,只守着叶氏,春燕还叹一声:“二女人是个费心的,若不然,且有得好闹呢。”
这句一开口,就闻声里头老太太笑了一声:“也好,今后两家该如何办就如何办。”
石桂倒了药油在手上揉散脚踝处的红肿,一面揉一面道:“这事儿能了早就了了,本来就没撕撸洁净,现在就更扯不明白了,只怕还是混畴昔多些,太太看的明白着呢。”
出嗣可不是小事,如果能出,宋荫堂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出了,老太太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,这气话却把宋望海压得死死的,也不再说旁的,一口承诺下来,要把甘氏跟宋之湄两个送回故乡去。
甘氏头上还绑着帕子,伤处还没养好,除了收敛疮口,还喝着补血的红豆枣子汤,又是汤又是药的灌下去,等来的就是丈夫要把她们送回籍的动静。
一句话说得顿了三回,石桂冲他灿然一笑:“多谢堂少爷,已经知会了人,就快来接我了。”林荫道上不时就有人走过,两个这么说话,到底不好,宋勉虽顾忌得这一点,却还肯伸手,石桂就承他的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