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露欲言又止，宋之湄冲她笑一笑，又去看她那胳膊：“才刚失了手，你揭开来我瞧瞧，夜里上些药油。”
白露摇点头：“女人这会子往老太太那去，要说甚？太太好轻易才安稳些，女人可得好好想想。”宋之湄常日里遇着事，也会窝在屋里头哭，常日里胆量再大，到底还是女人家，可这会儿为着甘氏，只怕真能做出甚么来。
宋望海初来金陵身边就带着人，那会儿老太太神魂不属，宋老太爷倒是成心要换上几小我去，可想着他才刚来，立时换了他身边的人，叫他生出受钳制的心机来，反而不美。
甘氏还待要说，宋之湄已经摇一点头：“我有甚么体例，不过嘴上说说罢了，母亲宽解罢，把药吃了，睡上一觉，我们安安稳稳回籍去，随父亲如何折腾罢了。”
甘氏在里头好半天没有缓过气来，宋之湄却感觉一阵暖风吹在身上，好似让冰棱子刮过，生生的疼，若不是白露扶住她，她差一点儿就立不住了。
宋家无人晓得动静，甘氏不知宋之湄也不知，叶氏连事儿都不明白，就更不晓得了，只老太太永善堂的小佛堂里，一盏灯点了三日，经夜不熄。
帘儿轻声一动，宋之湄面上带着笑出去，脆生生叫了一声爹，又去看甘氏，往甘氏身前一坐，笑盈盈的捏动手上的帖子：“太子妃给了我帖子，请我六月里去她的清风宴，看陈家新养的荷花。”
六月初六天贶节没到，宋望海就带着坐船回籍去，他倒乐得归去住上一段，回了家哪一样不依着他，说不准这肚里是个儿子，就留在故乡给父母带着。
宋之湄一手揪着襟口，只怕里头的甘氏同她一样，搭着白露胳膊的，指甲深深嵌进肉里，白露却不敢吭声，还拉了她，要把宋之湄拉走。
等甘氏睡下去了，宋之湄这才退出来，捏着那张花帖子，一起往外去，行到一半儿，回身问道：“可有新来的甜瓜？剖一个，我亲身送给老太太去。”
老太太对着她也不便利细问，可宋之湄这一句话几个字立时表白了短长干系，老太太打量她一回，说她是个明白的，她又胡涂，说她胡涂罢，她恰好又能明白，如果一早就指导教养起来，那里会是现在这个模样。
甘氏只当她内心端的这么想，把那尤带余温的药一口饮尽了，宋之湄托了糖渍梅子递到她嘴边，蜜味儿甜得舌尖发苦，嚼过一回吐出渣来，宋之湄把渣子包在绢子里头，递给了白露。
宋之湄此时已经明白父亲是再如何也不会替她们出头了，不但不出头，嘴里内心想的都是回籍很好，没有甘氏看着，西院里的可不由着他欢畅，还替把人带了归去，生下个孩子来，就说那一名是甘氏替他纳的妾，奉上来服侍他的。
内心想着那番荣宠，再想想此时母女两的地步，清楚是有过机遇的，若不是母亲短视，非论如何都比这会儿要强。
宋老太太连消带打，那长随先还赖了脸皮假装不知，老太太笑一回：“把此人捆了，送张帖子给京兆尹，就说家里的下人偷东西，请他好好查一查。”
“我晓得了，让母亲好好养病罢。”对着个孙辈也不必多说甚，让璎珞把宋之湄送出去，回身就叫了宋望海长随进院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