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氏怀胎的动静传到甘家,甘氏一夜未睡,内心又怕她有孕,又盼着她有孕,第二日就请了观音像回家,晨昏一祷告,迟早三柱香,求了送子娘娘,求叶氏这一胎是儿子,若不是儿子,她还不知多少年才气过得门去。
石桂只当那东西是起鲜的,郑婆子却看了她:“这个罐头平常再不准人碰。”石桂依言捧过来,上手一摸,只觉到手掌光滑,盖子上头还沾着点点黄油,她看了一眼罐子,想到前几天郑婆子把养的一笼鸡全宰了,鸡脯子肉全撕下来拌了麻油芝麻香芫。
叶氏一胎就得了个儿子,这头才生,洗三办完了就等满月,叶氏没出月子,甘家就来催婚期,叶氏只作不闻,连着宋老太爷也没出面,这一房媳妇是他们讨的,那一房该是他弟弟弟妇妇作主。
抬了手腕,一串红珠儿顶头两个小银扣,郑婆子正中下怀,她本来就想把葡萄送出来,石桂是机警不错,可回家的心不息,送出来了,也一样想着出来,还不如葡萄,人有些小机警,又跟她一条心,到时候太太那边想不起她,还能绕了弯儿从钱姨娘处动手。
她送了葡萄进院子,这会儿又来拢住石桂,拍了她道:“你同她不一样,她是个没家没业的,你跟着我在厨房里当差,得的还更多些,你家里可不还得靠着你。”
葡萄满面不觉得然,金雀那会儿敢打她,不过为着她跟的是郑婆子,现在她跟了钱姨娘,再不成同日而语,钱姨娘得宠吃得开不说,肚里另有一个,等将来生下孩子来更不不异了。
郑婆子是宋家家生子,一大师子枝枝叶叶俱在宋产业差,这返来的倒没她远亲姊妹,却有个表姐在,嫁了小厮一年年熬成了小管事,见着郑婆子说上两三句话,又吃了酒菜,这才道:“来的时候船上住不得很多人,各房都是减了人头的,你既认下两个干女儿,倒能调一个出去。”
郑婆子比落第三日上,每天去给叶氏存候,连冷板凳都无处坐,就在外头候着,还得等上房里丫头通传,叶氏早夙起来去给宋老太太存候,请过安再一道用早膳,跟着两个女儿过来存候,这就得摆饭,到用了饭,再睡一会子,眼睛一眨到了下半晌。
甘氏伏在床上哭了一夜,不该也得应下,宋家还时不时传了动静来,让甘家放心。叶氏进门的那一天,吹吹打打十里红妆,甘氏也不知绞烂了多少条帕子,一夜坐在床沿瞪了眼儿到天明,等着一对儿蜡烛烧到头,帕子湿了又干。
葡萄满心欢乐,郑婆子这时候却道:“园子也不是说进就进的,我先把你报上去,还得学端方,懂进退才成,到底如何,得看哪个院子里头缺人手。”
郑婆子出来就磕了头,叶氏经着丫头一提,这才想起她来,她本来就不崇口腹之欲,没进门就吃了素,等进了门跟着宋老太太,更加不碰荤食,一吃就是十七八年,郑婆子有道罗汉上素做得好,叶氏这才想起来,夜里的菜票据上头就列了这一道。
石桂吸一口气,这可不是骗了叶氏吃荤?从速假装不知,把东西还装进柜子,密密盖严实,郑婆子的菜出了锅,夜里厨房得着一贯赏钱,郑婆子一放手,给了石桂两百文。
甘氏除开端庄公婆以外,另有宋老太爷宋老太太这一对假公婆,常日住在一处,却还隔着一层,那头的真公婆,更加离得远,无人管束了她,后院里除开叶氏,便是一人独大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