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放下书册,全唐诗百来卷,叶文心挑里头自家喜好的送了她几卷,宋勉给她的是乐府里头的一册,她已经有了,却不能拂了宋勉的美意,开了箱子翻起皮料子来,夏季里皮子贱,她那会儿就筹算着夏季做付手套,采集了两付皮子,捡出来正合用。
“堂少爷借给我的,你可不准往外说去。”这事儿本也瞒不住,不如风雅奉告她,淡竹大事上头明白,点了头,伸手把那册页翻一回:“堂少爷人真好。”
满院子都是香的,叶氏好久没把帘子全卷起来,大开着玻璃南窗,挨在罗汉床上晒太阳,日头照着细灰浮动,窗框廊沿都镀了一层金光,淡竹都觉着安适,舒舒畅服叹出一口来,那里是才有了丧事的模样。
小巧秋月替她打了伞,挡一挡飘散的细雪,石桂内心称奇,临到了门边还又转头看上一眼,不独甘氏,连宋之湄脸上的神情也不再不异了。
本年宋家不能放炊火点爆仗,外头却“噼噼啪啪”响个不住,炊火就在头上炸开来,映得满院子都是红紫色,守夜点灯不能摸牌,取了个色子赌点数,炉子上煮了红枣莲子茡荠菱角,取个洪福齐天的意头,一人吃一碗,满嘴甜美蜜的守了岁。
石桂送了票据去,对着票据一长串的报给甘氏听,甘氏头上插着一朵银子打的薄叶花,腕上一串佛珠,珠子磨得发亮,一天也不晓得念上多少回经,送给娘家的东西到底体贴,仔细心谛听了,又把给儿子的冬衣捎上,对银凤点点头,银凤取了个快意银锞子赐给石桂。
石桂笑一笑:“那倒好,或是李太白,或是王少伯,或是高达夫的,不拘哪一个都好。”石桂自叶文心回了乡,已经好久没同人论诗文,新看的书还是新年宪书,春燕要挑日子开针做鞋,繁杏要看喜神方位,这么一本,都已经翻了大半了。
葡萄不蠢,晓得郑婆子这是想从她这儿落手,出门便皱了眉头:“钱姨娘那儿份例很多活计轻闲,乳母还打这些主张何为。”
“人总一山望着一山高的,乳母自家日子得过了,还得想着女后代婿呢。”不必石桂说,葡萄也晓得这事儿不能办,宋荫堂院里看得跟个铁桶似的,老太太太太都给了丫头,她若真办了这事儿,还不叫上头那些扒去一层皮。
宋勉于心有愧,垂了头不敢看她,石桂却没这很多顾忌,把皮手套塞到宋勉手里:“早就想找堂少爷了,只不得空,堂少爷看看合适分歧适。”
霜降过后一天比一天冷,到了冬至节,金陵城里已经下了好几场雪,冬至要大祭,新丧头一年,按礼天然要大办,早早理出祭器办祭礼,从半夜里供祖宗到天明时烧纸钱,累得一院子第二日都歇了晌。
宋荫堂客客气气送他到门边,又再添了一个,说不忘太子的恩德,跟着关上门,该干甚么还干甚么。
石桂耳朵眼里扎了一对银丁香,因着过年,除了叶氏还穿戴素服,正院里的丫头都许戴花,才刚跑得急了,两边绒花歪了一朵,宋勉手指头一动,又从速按捺住,退后一步:“你书如果看完了,我替你换一册。”
小丫头子间相互办了事儿还要谢一碟果子糖,淡竹不料为意,满口应得一声,同她一道参详,外头廊下还挂着宋荫堂淘换来逗叶氏高兴的鸟儿,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