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文心此时的情状,身边能陪着她的就只要石桂一个,前后都抓不住靠不着,还肯把东西拿出来,石桂捏着身契一时红了眼眶。
人都死了,死了还被鞭尸,究查真凶她办不到,连救丫头都是她办不到的,缩身在这小院子里,除了替母亲烧一件冬衣,甚么事都办不成了。
如许的东西,只要宋家不认,拿了这个冒冒然去消奴籍,怕还得受皮肉之苦,若把她认作逃奴,还得再拿了发还主家。
里头另有一个园子是太子的,颜家造了献给贤人的,贤人赐给了太子,只从没来住过,石桂一面听她说,一面抽出细枝条来,画了一个大抵的方位,又问菱角可有人冲撞过朱紫。
石桂立时应了,乡间的中元节,比城里的也不减色很多,城里张灯结彩放河灯,乡间也是一样,她来了一个月,也不是日日都在屋里守着叶文心,同刘婆子的女儿菱角把庄上能去的处所都踏遍了。
菱角眼看着石桂听她说上两句就把丹青了出来,嘴里啧啧称奇,这处所俱是宋家的耕户,可没哪一个跟石桂一样,很情愿同她靠近,本来还不敢来叶文心住的后院,连着跑了几次,便也敢了。
叶文心看她一回,抿了嘴唇,内心约摸晓得石桂承诺了甚么,她此时的情状,也说不出让她立时就走的话,只道:“再有几日就是中元节了,院里可有白布白纸,我替我娘放个灯。”
天上闪动着星星,草丛里闪动着萤火,出来走了一起,内心竟安静了些,到了河边,听着水声潺潺,看着河面上浮起的河灯,有红有绿一盏盏飘零到下流去,有人跪着烧纸,有人对着河灯念佛,抛水饭祭孤魂,河岸边上跪了一圈,叶文心也依样跪在了河岸边的沙石地上,替沈氏念了一声佛。
石桂托了菱角去买白布彩纸,叶文心好久没拿剪刀,她竟也学了裁衣,还在纸上画了很多彩衣,不及找人扎纸,拿画的烧给沈氏。
石桂拿了彩纸出来,剪了很多衣裳裙子,菱角买了河灯,叶文心已经除重孝,换过青蓝衣衫,预备着等天暗了就在门边烧冬衣。
可这东西拿在她手里无用的,卖身契统共有两张,一张主家收着,一家官府备案,她拿了这个去官府消籍,官府还得派人去问宋家,是不是放了这个丫头,叶文心此时本身都是官奴,那里能放了她。
同叶家一道开罪的人家里头,也有她闺中好友,一个个打小玩起来,从小长到大,吃的是金莼玉粒穿的是锦衣华服,还道家家如此,一朝抄家判罪,才知并非如此。
里头天然有实有虚,再有隔着州府的,都得去官府那儿消了身契,得着一张脱籍文书,才算是真的脱了籍。
石桂捏着阿谁荷包,里头薄薄一张身契,写着姓名籍贯,父母何人,落定了多少银两,卖与何报酬奴,存亡嫁娶再不相干,薄薄一张纸,救了石家一家四口度过蝗灾荒年,也叫她有家归不得,隔了这很多年,总算瞥见了这张纸。
“地官降下,定人间善恶,如果连夜育经,饿鬼囚徒亦得摆脱。”叶文心画了件红底五幅棒寿团花袍,这是要烧给沈氏的,现在办不出来,便先画了给了她,叫她得着内心欢畅。
这话不能跟石桂说,他此时也脱不开宋家,真等有了功名,才气想这条路,归去替她把书找了出来,往里头夹了一片叶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