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么一想无精打采,连糕也不吃了,溜到院外头去,寻了几个火伴在山上疯跑了一圈,头一家的烟囱里冒起白烟,她这才下山来,带了十来只松菌,替刘婆子拉风箱烧火。
叶文心生得柔弱,虽比石桂年纪大,看着却比她还要面嫩些,伸了手揽住石桂,拍了她的背,夏季里多萤火,小院的草丛里也有,星星点点的,到夜深的时候看着更甚,仿佛星子落了下来,一明一暗,绕着她们俩打转。
江南可采莲,莲叶何田田,一句句钻进耳朵里,石桂身上跟着脑门一起烫,虚得出了一身汗,脑筋恰好腐败起来,她此时还走不得,不但不能走,还就得在金陵呆着,纵赎了身也得留在金陵,她不知秋娘石头在那边,他们老是晓得她的,如果找了来,她也能得着信。
叶文心看她一回,也不再说,反是菱角手上玩弄着丝线,时不时抬开端来打量她一眼,咬了唇儿,学了字也派不上甚个用处,莫非还能跟女人似的画画写诗不成,纸笔如许贵,娘需求打她的。
叶文心笑一回:“她不舒坦,我们别吵着她。”把花糕搁在矮桌上,吹凉了再吃,看菱角馋得很,点点花糕:“我这会儿不消,你如果想吃,拿刀切了,别烫了手。”
鼻子不通,张着嘴呼气,没一会儿就口干舌燥,石桂撑起来喝了一大杯茶,复又缩归去出汗,身上汗津津的,想到宋勉,内心吃不准他到底是不是阿谁意义。
叶文心笑了:“如何不成?一天学一个字,一年也就能看得懂书了。”
石桂不肯断念,叶文心也不说沮丧话,笑一笑道:“恰是如许。”人活一口气,这口气散了,同业尸走肉也没甚个别离,她攥着石桂的手:“你把日子过好了,总有相逢的那一天。”
她这么托腮看着,叶文心也冲她笑一笑,给她一块糖,菱角含在嘴里,伸头去看绣箩儿,里头另有一块薄纱,女人如何不如何下针,绣了两个多月了,才做了一半儿,黑麻麻的不晓得是甚么,再盯睛一看,便晓得是字,同门口贴着的春联生得像。
身上发烫,总觉着不能够,石桂实是不筹算结婚的,秋娘石头算得恩爱了,顶头有个俞婆子过的又是甚么日子?何况自家能撑起来,就不必去靠男人。
端的煎了一碗姜汤来,叶文心端出来,石桂还没醒,替她放到窗边晾一晾,夜里自家睡到小榻上,等她甚时候躺够了,就有力量起来了。
既不能焐又不能凉,从速搁下盆儿让刘婆子再煎了茶汤来,叶文心胡乱穿衣梳头,石桂还想挪到榻上去,她如何也不肯,按了她道:“你好好歇着,等病好了,再想旁的。”
菱角瞪大了眼儿,庄户人家便是男孩儿也都不定能读书学字,年景好的时候还能送出去读两年书,年景不好便退了学返来干活,识上一年字,再往城里当学徒去,说亲的时候就比光只种田的要抢手很多,可向来没传闻过,有哪一家的闺女识字的。
石桂闷头把本身缩在被子里,她早该想到的,三年之前别苑那头就没个动静,寄去的东西自来没有覆信,如果石头爹端的顺利归去了,如何会不来报信呢?
石桂醒过来先闻声这一句,捂了头如何也坐不起来,喉咙口似吞了沙了,昨儿吹了一夜冷风,叶文心没病,她先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