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报喜,另有从燕京带返来的土仪等物,沈家送的,他自家购置的,样样都是度着叶氏的情意买的,好让母亲看着能解一解病中苦闷。
到这时节,老太太恰好把旧年听过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全翻了出来,宋思远叶莲实两个是没主过婚事的,既未曾合过婚,就是少了一桩凭据,阴司里也不拿她们当伉俪,如果阎王不承认如何好。
小厮看他肩舆也不坐,一径往家里跑,拿了孝衣裳就在背面追,怕他就这么闯进门去,身上还穿戴缎子衣裳如何也不成话,吃紧追上宋荫堂,把衣裳往他身上一披。
师婆一看,便知里头有事,总归是拿了钱的,收腰抱小的事儿都干了,办这一场得这很多有甚不,便装着不知,把这婚书烧了去,就预备着办起这桩丧事来。
连大红抬的嫁奁都备了十来抬,做得活矫捷现,这些东西早就做起来,却跟嬷嬷说是阎王点了头,这才急着赶工的,到这当口,老太太能撒钱出去的都不是大事儿,师婆还着人写了婚书来。
师婆天然是要钞的,购置完这些又道:“自古阎王好过,小鬼难缠,总得给那吹打带路的撒些酒钱。”
宋荫堂哭得站不住脚,老太太搂了他陪着掉眼泪,叶氏于她是个再好没有的儿媳妇了,如果当年顺顺铛铛的讨了她进门,又那里还会有这很多事,扯出去这很多人。
宋荫堂哭过了,不等老太太想着如何张口,先把小厮给他披上的孝衣齐划一整穿起来,宋荫堂在船埠上就瞥见了来接的下人,腰间扎着一根白腰带,当时便站立不稳,扶了小厮的手这才立住了。
宋荫堂平复得会,这才伸手在那木枕头底下摸开关,有一处暗格能按出来,微微使力,木枕头从边上弹开来,是个抽拉式的小盒子,宋荫堂一拉到底,映入视线的,是一卷发黄卷边泛旧的红纸,宋荫堂取出这卷红纸来,一点点的展开去,瞥见上头写着“看这天桃花灼灼,卜他年瓜瓞绵绵”,清楚是一张婚书,顶上的名字倒是伯父宋思远,跟母亲叶莲实。
这些不能全数都带走,算着七七每回烧上一筐,叶文心又是一身重孝,她本来都已经换下了素红色,这会儿又穿起来,不是嫡亲不穿重孝,刘婆子目睹着却不敢说,菱角更不明就里,问了石桂,石桂也不答她,等瞥见折了这些元宝,才晓得是真的悲伤。
宋荫堂瞥见她,想笑的却如何也笑不出来,拉了叶文心的手问她:“母亲走的时候,可宁静?”他一想到晚了几天,就落泪沾襟,叶文心取出帕子来塞到他手里。
下人们不免抱怨雨天丧事不好办的,光是鸳鸯馆门前的白纸就不晓得重糊了几次,宋荫堂反倒安抚了些,母亲到底是挑了一个她喜好的天走的。
叶文心退出去,跟石桂却泡茶,她手上沾着满是黄纸上的灰,渐渐腾腾的净了手,捡出茶叶来,想一想又还搁归去:“泡一杯茉莉蜜水罢。”
“姑姑走那天夜里,下了好大一场雨,屋里头点了琉璃灯,姑姑很喜好的模样,她……是很欢畅的。”叶文心也不明白叶氏如何会暴露那样的神采,却反本身晓得的全奉告了宋荫堂。
老太太老太爷瞒着孙子,请来的阴阳先生批命书,算下葬的日子,还得写一个引度文书烧化了去,请阎王小鬼开道,上头驰名有姓,阴阳先生写了来,宋老太爷抄得一回,把里头丈夫的名字改了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