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丫头们把这当作新奇事瞧,哄着茶梅多说两句,春燕性子柔,尽管自个儿叮咛了屋子铺盖再点了人去服侍,茶梅觑一眼她没说话,快语道:“才还在老太太那儿存候呢,也是本地的族人,年纪不大,十四五岁,奇就奇在是自家上山来投的。”
郑婆子喜得没处站身,就在屋子里头团团转,开了箱子说要给石桂扯布做几身衣裳,到底是她的干女儿,进了院子也不能太寒酸了。
石桂站在廊劣等着,肚皮饿得咕咕叫,倒忘了问院里甚么时候开饭,想也晓得,不会为了她一个就早早把饭送了来。
丫头有专门沐浴的斗室子,这倒跟外院一样,只人少些,清净些,热水供得足,能好好泡一会,几个房里隔用一个炉子,如果热汤烧水倒比本来跑到厨房再拎出为要省力。
郑婆子翻了小匣子,打里头摸了两钱银子出来,嘴里喋喋:“老太太喜好轻嫩的色彩,给你做一身水玉红的,你在院子里头她一抬眼就瞧见了。”
那婆子叫她一声繁杏女人,把人交到她手上便退了出去,繁杏一听石桂的名儿就笑:“倒是不必改了,你就在院里头扫地,卯时起来扫院,要轻要快,别扰着太太。”
石桂第二日就清算了东西进园子,拎了个绿布包裹在身上,跟着管事婆子到正院里,放下东西就去廊劣等着春燕安排事儿,出来的却不是春燕,是个穿了白绫裙枪弹墨色绣粉杏花交领衣裳的丫头。
石桂第二日一大早就起来了,昨儿就领了细竹笤帚,外头山风灌衣,她拿衣带子紧紧扎住腰,拿着大扫把从阶前扫起,别苑的院子不大,可种的树却多,她一面扫叶片,树枝里藏着密密麻麻的鸟雀,大朝晨就喧闹起来。
每日叶氏都要给给老太太存候,再陪着一道用饭,念上两卷经再返来,里头一打帘子,外头七八二三等的一齐送,石桂这才瞧见了叶氏的模样,绣金缎子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,一条杏子黄金银滚边的裙子,脑后挽了髻,头上朝阳五凤大珠钗,凤凰口中啣着的红宝悬在额前,高挑个儿凤目俊眉,端得华贵雍容,跟石桂内心想的全然分歧。
新出去的人,赏了一身衣裳,到这儿甚么都没多,衣裳倒是一身身的往下发,到底是太太院里,得顾着面子,裤子比甲小袖数着有五六件,屋里没柜子,她还把东西收在箱子里,发下来的东西里另有一小匣樟脑冰片丸,箱子四角放上两个,就不怕虫蛀了。
石桂点头应下记在内心,她还是拿住了那两样,多听多看少开口,进了院子也诚恳当差,大丫头压着小丫头的事儿,她也时有听闻,等熬到那一步了,再谈别的。
石桂是八月里属狗的,同宋大爷的属相最合,宋老真人说属狗最好,不属狗便属猴,狗最好,猴次之,上头一说要凑上六个属狗的丫头,话往下一传郑婆子就拍起腿来,头一个把石桂报了上去。
细麻的帐子罩着,铺盖除开她本来的,又加上一床,山里这会儿还睡着厚褥子,夜里也得盖被,山风一吹浸人的骨头。
石桂眨巴着眼儿还不敢信,便是打醮打好了,也不定就能进叶氏的院子,哪晓得太太会特地要两个属狗的丫头去,内心总感觉有些古怪,问道:“这是老太太说的?”
“你莫想着你是太太的丫头,讨了她的喜好就成,上头要发落丫头,有的是体例,排在你前头的,你能避些就避些,可没一个省油的灯。”郑婆子一面说一面打量石桂,觉着她穿得太素,手上甚个金饰都无,看着就像个没根底好欺负的,自起来去取匣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