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看她哭得不幸,内心也确切是不幸她,可再不幸她也不能把自个儿搭出来,伸手欲拉她起来,红罗却跪着如何也不肯动,她比石桂大,石桂拉不动她,一面拉扯一面哭求:“我往这儿来,归去也跑不了个死字,你只当是不幸我们姐妹。”
叶氏的院子里头一个春燕微风细雨,一个繁杏雷厉流行,小丫头们不敢冒昧,飞畴昔的眼刀子石桂也接不着,不过十岁出头,石桂看她们还是孩子,便是说些酸话,跟紫罗的行动比起来,也是可亲敬爱的了。
一等二等的天然不惧,倒是三等的两个看她有些芥蒂,就怕她在太太跟前暴露了脸,先一步爬上去,本来她就占了个属狗的好处,再殷勤些,下回汲引的可不就是她了。
门上的良姜木瓜,廊下是淡竹石菊玉簪秋叶,二等里头又有玉兰茶梅素馨迎春,石桂谨慎办事,未几口舌,过上几日,便也算得敦睦。
红罗一怔,泪眼迷蒙的看着她,石桂皱眉道:“二太太不肯甘休,除了这个我也想不着体例,你不去,也不必来求我。”
石桂笑一笑:“这算甚么主张,没体例的体例罢了,你可别提起,我已经惹了事了。”哪晓得良姜却笑:“我们这院里,你不惹事,也另有事来惹你呢,太太跟二太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,这下可好,二太太又得没脸。”
有老太太发话,紫罗是活命了,可她跟红罗两个也再进不得甘氏的院子,撵到了外头就当个粗使的丫头用着。
石桂闻声繁杏这一句,内心倒有了计算,一把拉住红罗:“你要真想救你mm,只怕你自个儿也落不着好。”红罗闻声她口气松动,立时抬了头,拿袖子抹了泪:“只要能活命,刀子割我的肉也不怕。”
石桂想不明白红罗如何会来找她,叶氏还在院里,总不至是过来骂她一顿,过过嘴瘾的,大房里哪容得个丫头猖獗,谢过了良姜,走到门边。
石桂看看她,没出处的想到了喜子,其行可爱,可手足之情倒是一样,内心感喟,摆布一顾,抿抿唇道:“家里要体例会,都半个月连荤腥都不碰了,更别说是一条性命,你敢不敢去求老太太。”
春燕叹一声:“这姐妹两个该给大爷上香念佛呢。”这话倒是正理,若不是为着要给他打醮,这事儿那里能轰动老太太,只怕就这么没声气的死了,外头买来的,连丧葬银子都没处送去。
别苑里备着药材的,这很多太太少爷女人在,有个头痛脑热自家抓些小方吃一吃,可不到太太们开口,哪一个敢给,红罗求也无用告也无用,求到金雀跟前,金雀磕着瓜子儿啐了她一脸,拉了衣袖给她看,白生生藕节似的胳膊上头一道道红痕。
叶氏趁着天好要洗头,石桂应了一声,厨房里婆子送了水来,拎进房里却不消她们,石桂玉簪秋叶两个搭手拎水出来,搁下水看着茶梅玉兰拿蔷薇花儿揉出汁水来,长案上摆了十来个各色的瓶子,小匣子一看四五把是非梳子备着。
眼看七月就要到头了,陈娘子这才把余下两个属狗的丫头给送出去,带了人过来给叶氏叩首,石桂就在廊下提雀笼儿,眼睛一扫,怔住了,只感觉来人眼熟得很,才要细看,就叫茶梅拍了一下:“还不从速提水去。”
紫罗说是咎由自取,可要她的命也实在太狠了些,老太太气得甩了脸子骂人:“你是锦衣卫还是刑慎司?她能说这大话,便是你常日里苛责过分,动辙吵架,这么点年纪就要她的命不成?黑了心肝不积善的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