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氏夜里睡不平稳,常常过了晌午还要歇午觉,一院里头寂寂无声,小丫头子坐在廊下听使唤,太阳光片金似的洒在阶上,两个原还对坐着翻绳,静得久了,脑袋也跟着一点点垂下去,晌午太阳足,这会儿睡着恰好,就趴在石凳上,身子晒得热烘烘,石桂也没能抵住睡意,搁动手里的活计,想归去歪一歪。
“小蹄子倒会混赖,嘴生得不尖心到尖,为着她我受了多少痛苦。”指了她的鼻子叫她别妄图,若再闹到甘氏那儿去,连她也一并痛打。
石桂想不明白红罗如何会来找她,叶氏还在院里,总不至是过来骂她一顿,过过嘴瘾的,大房里哪容得个丫头猖獗,谢过了良姜,走到门边。
别苑里备着药材的,这很多太太少爷女人在,有个头痛脑热自家抓些小方吃一吃,可不到太太们开口,哪一个敢给,红罗求也无用告也无用,求到金雀跟前,金雀磕着瓜子儿啐了她一脸,拉了衣袖给她看,白生生藕节似的胳膊上头一道道红痕。
石桂晓得紫罗是必得挨罚的,甘氏丢了这么大的脸,她如何也逃不过一顿经验,却没想到会给打得起不了身。
叶氏的院子里头一个春燕微风细雨,一个繁杏雷厉流行,小丫头们不敢冒昧,飞畴昔的眼刀子石桂也接不着,不过十岁出头,石桂看她们还是孩子,便是说些酸话,跟紫罗的行动比起来,也是可亲敬爱的了。
石桂才要退出去,就闻声里头春燕笑道:“绿萼倒是个好名儿。”
背面的事石桂模糊听到些风声,红罗磕破了皮,把小佛堂门口的石阶都染红了一块,老太太动了气,甘氏要如何□□丫头她不管,可如果死一小我,阴司里叫阎王记上一笔,碍了儿子冥福,她绝计不能应。
良姜快步出去冲她招招手,又伸出指头点点院门,做了手势叫她出去,凑到耳边道:“二房的红罗来寻你,我看着神采不好,你细心些。”
一等二等的天然不惧,倒是三等的两个看她有些芥蒂,就怕她在太太跟前暴露了脸,先一步爬上去,本来她就占了个属狗的好处,再殷勤些,下回汲引的可不就是她了。
石桂笑一笑:“这算甚么主张,没体例的体例罢了,你可别提起,我已经惹了事了。”哪晓得良姜却笑:“我们这院里,你不惹事,也另有事来惹你呢,太太跟二太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,这下可好,二太太又得没脸。”
出这风头不是石桂本意,可到底叫人记着了,就是在叶氏那儿都挂了号,石桂还是一样的当差,一大夙起来扫院,这回晓得先拿两块冷点心垫肚皮,还在颈子里头绕了条软巾挡风,把厨房里送来的一只只装满热水的铜壶拎到大家房门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