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要一碗甘草冰,又给阿珍松箩要了酸梅汤五花茶,店家端出来就瞥见门边那一片乌泱泱的人,挡着门口进不都进不来,还谈甚么做买卖。
阿珍看得弹眼落睛,眼儿瞪大了,嘴巴也张着,她当然晓得石桂短长,她们俩说的话也是半通半不通,一半儿还得靠着松箩解释,可却晓得坐在这儿一碗雪水没喝尽的工夫,石桂就又做成一笔买卖。
石桂拿勺子搅一搅碗:“大热天喝汤解暑气,里头东西甜腻腻的,这些个工人那里肯吃,只消煮些绿豆水冬瓜茶,里头不必有料,光要汤解渴就成,你天然晓得如何煮更多些。”
这间铺子就三两张桌子,煮的甜糖水倒有好几样,另有东瓜蜜茶,老板娘就是本地人,五花茶冰茶酸汤样样都会,看着这情势也急得很,今儿还算得是多煮的,哪晓得客人连门都进不来。
一条船上有一百来人,出了海也没多远,要紧的是龙船下水,空出一片海面来,五艘船演武,试一试新制的子母连环舟好不好用。
老板娘这回不找人看了,听石桂念一回,伸手按了印,喜子跑出去,头脸都是汗,指着一片看不见绝顶的人潮道:“吴大哥拿了头奖!”
几小我三五成群,石桂拉了喜子,阿珍领着松箩,人挤着人,把她们几个都挤到店铺门口,石桂看着这店里是卖冰雪饮的,便让他们都往里头坐,叫喜子跟松箩不准走远了,就在店门口看。
沿岸的铺子都是如许,除了门前也支着桌椅凳子的,似如许要走出去的店门边转得水泄不通,小二一趟趟的跑,每卖上三五碗,返来就汗湿了一身。
老板娘一听要降了价卖,倒没立时就不乐,算了一笔帐,不肯放过石桂这块肥肉:“我且听听,这租钱如何算?”
石桂一下子立起来,挂在胸前的大银锁一颤就叮叮铛铛细碎的响,脸上笑开来,拉了喜子道:“当真?红船赢了?”
老板娘拿了左券进了门,利落按下指模,如许的冤大头往那里找去,按了印才问:“你这是卖甚么?这一条街可甚么也很多,你买卖不好可不能赖在我身上。”
鼓声一响,船埠上便喝彩起来,上头一半是家人,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竞渡,炸丸子一时倒卖不出去了,石桂眼睛盯着红龙船,看着身边几个小娘子都抽了帕子出来,有红有白另有青,想是心上人在船上。
她正入迷,喜子扯扯她的袖子:“姐姐,吴大哥能不能赢啊?”一个个荡舟的胳膊都又粗又壮,穿戴一色的白背心黑裤子,只腰上腰带分歧,只鼓手不一样,明月一眼就认出哪一个是明月,担忧他赢不了,有些焦炙。
老板娘焦炙,可小二端的挤出去却也能卖得出,石桂也在忧愁这天越来越热,今后可不得晒化了,拿扇子不住扇着,阿珍道:“天热哩。”
老板娘脸一沉又从速笑,到底是客,嘴上不能说刺耳话,却还是开口道:“我这地儿转个身都难,还谈甚么租不租的。”
老板娘想得一回,张口道:“我们这夏季里可长呢,要到春季,满打满算也得过了重阳节,你一气儿肯租五个月的,我就同你立契。”
石桂哧一声笑出来,也举起来晃个不住,感觉本身在发傻,如果早早就弄些各色的彩布来,上头画上龙,做成小旌旗卖,又是一笔进帐了。
明月虽看不见石桂,却晓得石桂必然正在看着他,把脸仰起来,等着发炮声响,锤子一落鼓声一响,船就离港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