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从速拿过来:“我把这当作画模样描,春燕姐姐那一付杏林春燕,上头的杏花鸟翅可不比这个难些。”
“老太太仁慈养着他们,荒年也还没挨饿,哪个不内心念着,戴德戴德,这会儿还要甚么赏。”甘氏笑盈盈阿谀一声,老太太才还欢乐,听了她的话面上却还淡淡的:“也不是大家吃了喝了,就肯卖力量的,他们肯使力,我们天然要赏。”
这么说着也对,有这工夫还不如画花腔子,一个个就都散开去,石桂松一口气,恨不得一天里头就把这纸上的字都钞缮下来,她记得这字,她本来是写过的。
丫头们藏花藏珠子不是奇事,藏一张朱砂写的黄纸倒是奇事了,一个屋子住着瞒不过人去,不如摊开来讲,石桂说是积功德的,还叫人当作痴话,良姜同她好,倒是半懂不懂的,绿萼却有事理:“我爹说了,字纸有神呢。”
石桂却没见着阿谁小黑猴,略一想也明白了,这是得脸又得赏的差事,只怕轮不着他,石桂还想再见着他,就好好谢他一回的。
这么经了几次,也就没人笑她了,这事儿□□燕繁杏晓得了,繁杏嘴快,叶氏性子淡,若不找些话说,她坐在房中一日就是埋头看书,摆了棋盘打棋谱,一局摆了十来年都没摆完。
石桂早想好了说辞:“也不晓得是哪一名道长给我的,说是有大功德的东西,我留着积积善。”
石桂好轻易想了个能正大光亮学写字的由头,再不肯就这么白白放过了,别个问她,她只是笑,偶然还把一把线递到人手里,叫她们帮着分线。
底下这一声声唱得热烈,老太太晓得法事齐备,坐在上首不住浅笑:“这几个孩子也卖力量,唱这很多时候,赏两个茶水钱。”
绿萼得了人嘉奖,眼睛亮闪闪的透着光,微红了脸替她们一个个描上花,夜里用饭也在一处,绿萼本来小鸟迷恋着母鸟似的挨住石桂不放,忽的合了群,石桂也松了一口气,更加把心机花到太上感到篇上去,可她日日出去,却都未曾遇见阿谁小羽士。
绿萼自来不有人夸,红着脸不说话,两只手抓着衣摆,良姜也晓得她这性子了,让她帮手描个花腔子:“姐姐们不得空,你看看我这上头能描甚么?”
等太阳下了山,那一排烧麻纸拈线作灯芯的灯就支撑不住了,虽有黄帐屏风一起拦着,也还是有几盏叫吹熄了。
甘氏面皮一扯,跟着又咯咯笑起来,赞得一声:“是是,老太太说的有理,银凤,采头也不能叫老太太一个得了去,我们也散些钱。”
得了叶氏这一句,石桂放心描起太上感到篇来,眉笔是硬笔,跟铅笔拿在手上差未几,她很多年不写字,才刚拿起笔来,绿萼就悄悄笑了一声,她看姚夫子拿羊毫,却不是如许。
白日里倒还好些,太阳底下是暖的,还晒得人出汗,绿萼身子虚,本来还大病过一场,又未曾好好养身就叫卖了出来,余下几个并不识得,石桂便让她在廊下坐着。
越是听夸石桂越不明白他犯了甚么,能挨那一顿打,何况他还是老太太的心头肉,石桂一问,木瓜就“呸”了一声:“还是那头的挑事儿,说甚么少爷不想科举,倒想成佛证道,连带着老太太都受了几句呢。”
石桂因着他的松鼠得了一贯钱,是他抓来的,理应分给他一半,问了他的姓名:“你叫甚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