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老太太跟叶氏几个就在背面听经,看扬宝幡,夜里还得转九曲,宋老真人又焚一表,求满天星宿夜晚现身。
摆了灯上了十供,又得点灯,几个丫头仓促归去睡了个觉,没半天又起来了,吃上头倒没苛待她们,可累了半日,也就喝一碗姜汤发发汗,热手热脚的钻进被窝里,没一会儿就睡眯了畴昔。
这一夜比前一夜更冷,点的灯也更多,三百六十一盏九曲灯摆得弯弯典典,石桂听了一肚皮三霄娘娘的故事,愁的倒是如何叫这三百多盏灯不熄。
甘氏立在身后,折腾了两天又是烟又是火又是经,这会儿倦极了,闻声叶氏应和,心底嘲笑出声,眼睛扫到宋荫堂的身上,见他跟余容泽芝两个都是一付恭敬庄严的模样,内心不屑更深,一个二个装孝子贤孙,也不晓得孝的是哪一个,非得把这些全奉告宋望海不成。
她不动,无人敢动,三百六十一盏灯一一燃烧,老太太才扶着叶氏的手站起来,人又倦又乏,眯了眼儿道:“散了罢。”
他道袍上头另有足迹子呢,满不在乎的抬起手来拍一拍,嘴里老气横秋:“哪个敢打道爷我。”骂别个是牛鼻子,到了他自个儿就是道爷,还对劲洋洋的把画符的黄纸拿出来给石桂看。
点上灯,羽士们就绕着神坛念北斗经,上达天下闻地,消灾解厄,获福添寿,跟着就是放赦,不独此处放赦,老宅的家里也掐着吉时,宋老真人长跪,一干徒子徒孙也都膜拜下来。
上头唱戏酬神,那些供在神仙跟前的点心,都分发下去,观里的羽士得着些,余下的送到山底下宋家属中去。
第二日就是唱戏酬神了,请了梨园子上山来,就在通仙观里的小戏台上唱戏,底下设了一溜儿交椅,面前摆了小香案,一碟一碟的点心堆成小塔样。
宋老太太看那灯花噼啪一声爆开,直蹿得一尺来高,双手合什才要念佛,又改了口,念一声无量寿,一掌控了叶氏的手:“我们思远能投生一个好人家了。”
主子有坐,丫头们却得陪站,桂花几个还好些,今儿的灯一盏没熄,就在廊下候着,里头人瞧不见,她们还能挨在门上靠一靠,略眯眯眼。
跟着主子服侍的几个反倒刻苦头,要茶要水,天晚了还得加炭盆,一刻都不得闲,宋老太承平素睡得极早的,瞪着眼儿盯住了看,就怕灯灭了,她儿子冥福有损。
石桂拿过来一瞧,忍俊不由,五雷府上正端庄经写了三个雷字,底下却画了只小乌龟,怪道他师兄要打他了,一面笑一面摸了一把瓜子核桃出来,分给他吃。
他也没能念上一夜,到底年纪大了,下半夜了就换了他的门徒来念,自个儿回到大殿,打坐安息了一宿。
直熬到二更天,闻声一声钟响,宋老真人领头念起来落幡咒,焚了圣牒,这场法事才算是完了。
石桂冲她皱皱鼻子:“叫你守一夜,你只怕得把盘子都给舔了。”穿得再多还是冷,膝盖叫风吹得冻成了冰馒头,问她们再借一条裤子套上,良姜道:“忍得这两夜,太太需求发赏的,我传闻一小我得有两吊钱呢。”
石桂在这上头自来不吝啬,一口应下了,叶氏院里头办事,赏钱自来是足的,两小我冻了一夜,传闻有两吊钱,这才好过些,石桂搓了腿儿,多穿了一双袜子,再把里头的裤脚扎紧,再算上这两吊钱,她进宋家七个月,就已经攒下四两银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