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走的前一天,春燕把绿萼叫了去,隔得会儿又来替绿萼理衣裳,石桂怔得一怔:“她找着亲人了?”
石桂点了头,抱着包裹归去,走到门边,就闻声里头传出哭声,出来一看绿萼正蒙了头哭,石桂这才想起她还没个下落,再过个四五日,宋家要走的时候,绿萼又要到那里去?
石桂到底去了门边看着她走,绿萼满面凄然,那里像是找到亲人,倒像是要再卖她一回,隔得如许远,石桂瞥见绿萼嘴巴略动一动,叫了一声石桂,嘴唇嚅嚅动着似要说话,管事婆子一把拉了:“这是功德儿,从速去吧,船还等着呢。”
石桂木呆呆站着,一时回不过神来,蹲在阶前泪似雨下,她自来少哭,这会儿实撑不住了,也捂着脸不想叫人瞧见。
繁杏看她人恹恹的,欣喜她道:“今后总要来的,你细心着当差就是。”她自个儿也是小小年纪买进府来,初时还记取故乡,厥后一日日过着望不到头,父母早就不记得了。
邻居是个接生婆,看她哭得站都站不住,内心猜也猜着了:“但是主家要走了?”如许的事,也是平常,离了故乡,哪知流落到那边,一辈子都回不来。
再折去西渡,这头是运竹子木头出去的,倒比东渡洁净些,石桂依法去问,那人连连点头,说是陈大郎在工棚里安息,要带她往窄巷子里去,石桂见着黑漆漆一片,里头俱是些光着膀子的男人,退了一步:“烦大叔请了我哥哥出来。”
石桂问了甜水镇有几个渡口,晓得有东西两个,谢过茶水,走身便走,一起走一起问人,先去了东渡口,里头是鱼市,还没出来就一股腥味,一身短打,扎跟腰带,石桂晓得如许的处统统人记分,扛多少拿多少银钱,往那儿一问,却有好几个叫陈大郎的,石桂一时茫然,同名同姓这很多,她一个个认了,却没一个是陈娘子的儿子。
她给孙婆子也带三尺布,带不走东西,全给了她:“妈妈也别尽吃酒,身子不好。”一面说一面强忍了泪,想着秋娘喜子,不知甚时候才气再见,内心就似浸了黄连汁。
石桂心口怦怦直跳,她本来当绿萼是个不大不小的费事,厥后便感觉这女人确有不幸处,手工致人也未几话,只记取人好的这一点,就值得来往。
两封信一封是给陈娘子的,一封还包在包袄里头,抱着布跟药,还回了松竹精舍,她本来就说是出去买东西的,看门的见她公然抱着东西进门,也不问她,石桂一起绕到了孙婆子处,她是外院的,这回只怕还是不能跟归去。
石桂越想越能行,怀里把一家一当都戴齐了,包了个小包裹,塞着给秋娘做的裙子,给喜子做的小书袋,另有石头爹做的护腰,连于婆子她都做了件外衫。
陈婆子卖了她的,天然也能赎她出来,就说爹娘凑齐了银子,来赎女儿回家,五两银子赎身钱,还余下一两来,除开要还繁杏的,她手上另有些东西能当,叶氏赏的春燕给的,拿出去卖了,总能还上钱。
坐上船一起到了甜水镇,发足奔到陈婆子家,才要拍门兜头一盆冷水浇下,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,屋里底子没有人。
石桂归去把银子还给繁杏:“姐姐的情我记下了,东西没能送出去。”说着扯了嘴角苦笑,这一去也不晓得甚个时候才气再见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