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萼连连点头,要哭不敢哭,抱了包裹,缩着脑袋让婆子带了出去,一起走一起还转头看石桂,到树荫藏住人看不见了,石桂这才回到屋里,揉一揉眼睛,把绿萼睡的铺盖清算起来。
孙婆子自个儿也晓得回不去,别个清算东西,她在吃花生米就酒,瞥见石桂还笑一声:“小丫头子今后就飞高枝了。”
没见着陈大郎,再归去陈家还锁着大门,石桂晓得这回没了希冀,眼看动手里有银子,恰好就是不能赎身,走到阛阓,买了布买了药,又花十文钱,请人写了两封信。
石桂急仓促归去清算了东西,把能带的都给带上了,加上繁杏给的二两银子,她算一算有六两多,内心有个大胆的设法,想由着陈婆子把她赎出去。
坐上船一起到了甜水镇,发足奔到陈婆子家,才要拍门兜头一盆冷水浇下,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,屋里底子没有人。
两封信一封是给陈娘子的,一封还包在包袄里头,抱着布跟药,还回了松竹精舍,她本来就说是出去买东西的,看门的见她公然抱着东西进门,也不问她,石桂一起绕到了孙婆子处,她是外院的,这回只怕还是不能跟归去。
石桂越等越绝望,绳结也不做了,针线也停了,绿萼每天夜里都哭,她抱着膝盖听着,想秋娘,想喜子,还想石头爹,咬了衣角落下几滴泪来。
繁杏看她人恹恹的,欣喜她道:“今后总要来的,你细心着当差就是。”她自个儿也是小小年纪买进府来,初时还记取故乡,厥后一日日过着望不到头,父母早就不记得了。
开了门让石桂坐到廊下,倒了杯茶给她,石桂谢过她,端着茶却迟迟不喝,眼睛盯住了巷子口,问那婆子,陈家出去几日。
良姜木瓜秋叶几个,还都红了一回眼圈,小女人家家又没甚个深仇,处了这很多日子,总有豪情,木瓜还叹她运道好,叫误卖出来的,还能找着爹娘,太太连她的身价银子都没要,就这么放了她出去,可不是好运。
邻居是个接生婆,看她哭得站都站不住,内心猜也猜着了:“但是主家要走了?”如许的事,也是平常,离了故乡,哪知流落到那边,一辈子都回不来。
良姜在背面拍一拍她:“我们都齐了,就差你了。”声儿低低的,怕她哭,可石桂这会儿反而没哭,站起来拍一鼓掌,跟着良姜出来了,良姜挽了她的手:“别怕,我们总要返来的。”
八月里中秋走亲戚,去了五六日,石桂内心惶惑然,盼着去了这很多日子就能返来,保不齐等会就家来了,身子坐直了往前倾,一双大眼儿巴盼望着巷口,馄饨摊子氤着一团团白雾,就盼雾里能走出陈婆子来。
石桂点了头,抱着包裹归去,走到门边,就闻声里头传出哭声,出来一看绿萼正蒙了头哭,石桂这才想起她还没个下落,再过个四五日,宋家要走的时候,绿萼又要到那里去?
石桂对她,比对郑婆子情还真些,把东西搁在她屋里,自来不哭,可这会儿却不免哽咽:“我甘心留下来赔着妈妈。”一面说一面把信拿出来:“如果我家来人,还请妈妈把信跟这些东西给了他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