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折去西渡,这头是运竹子木头出去的,倒比东渡洁净些,石桂依法去问,那人连连点头,说是陈大郎在工棚里安息,要带她往窄巷子里去,石桂见着黑漆漆一片,里头俱是些光着膀子的男人,退了一步:“烦大叔请了我哥哥出来。”
良姜木瓜秋叶几个,还都红了一回眼圈,小女人家家又没甚个深仇,处了这很多日子,总有豪情,木瓜还叹她运道好,叫误卖出来的,还能找着爹娘,太太连她的身价银子都没要,就这么放了她出去,可不是好运。
要走的前一天,春燕把绿萼叫了去,隔得会儿又来替绿萼理衣裳,石桂怔得一怔:“她找着亲人了?”
孙婆子自个儿也晓得回不去,别个清算东西,她在吃花生米就酒,瞥见石桂还笑一声:“小丫头子今后就飞高枝了。”
陈婆子卖了她的,天然也能赎她出来,就说爹娘凑齐了银子,来赎女儿回家,五两银子赎身钱,还余下一两来,除开要还繁杏的,她手上另有些东西能当,叶氏赏的春燕给的,拿出去卖了,总能还上钱。
石桂归去把银子还给繁杏:“姐姐的情我记下了,东西没能送出去。”说着扯了嘴角苦笑,这一去也不晓得甚个时候才气再见家人。
她蹲在门边石阶上甲等,看门的小厮同她熟谙了,晓得她是在等人牙子,有些想笑她,可看她如许实在不幸,拿了个小杌子给她坐着,总归只这一时半刻了,等太阳升起来雾全散了,宋家就要解缆了。
她给孙婆子也带三尺布,带不走东西,全给了她:“妈妈也别尽吃酒,身子不好。”一面说一面强忍了泪,想着秋娘喜子,不知甚时候才气再见,内心就似浸了黄连汁。
石桂越等越绝望,绳结也不做了,针线也停了,绿萼每天夜里都哭,她抱着膝盖听着,想秋娘,想喜子,还想石头爹,咬了衣角落下几滴泪来。
石桂心口怦怦直跳,她本来当绿萼是个不大不小的费事,厥后便感觉这女人确有不幸处,手工致人也未几话,只记取人好的这一点,就值得来往。
石桂问了甜水镇有几个渡口,晓得有东西两个,谢过茶水,走身便走,一起走一起问人,先去了东渡口,里头是鱼市,还没出来就一股腥味,一身短打,扎跟腰带,石桂晓得如许的处统统人记分,扛多少拿多少银钱,往那儿一问,却有好几个叫陈大郎的,石桂一时茫然,同名同姓这很多,她一个个认了,却没一个是陈娘子的儿子。
孙婆子跟着她感喟:“你且放心,只要人来,我必把东西给了她。”
有邻居瞥见过她,晓得她是陈婆子经手卖出去的,这么些卖出去的丫头,只她一个带了东西返来看,笑一声道:“乡间去了,你隔几日再来罢。”
石桂知机,一个字儿都不敢露,几个丫头这么叹着,春燕还看她一眼,见石桂一声都不出,这才挪开眼去。
良姜在背面拍一拍她:“我们都齐了,就差你了。”声儿低低的,怕她哭,可石桂这会儿反而没哭,站起来拍一鼓掌,跟着良姜出来了,良姜挽了她的手:“别怕,我们总要返来的。”
家里这会儿不知风景如何,田里就要收麦子了,收了麦子又能有一笔钱,再苦还能苦得过罹难当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