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性子变了,一家子除了叶氏也全都变了,她温馨的时候只当瞧不见她,等她凶暴起来,一个个眼里就都有了她,便是讨厌,到底不敢视她如无物。
甘氏话还没到舌尖,丫头便出来挡门,宋望海在家中既是嫡子又是独子,另有个那么短长的伯伯,从小到大,就未曾吃过亏,即便当着甘氏也是一样,可他却恰好对着个丫头和颜悦色:“她既累了,便不见了。”
宋老太太一眼就晓得金雀叫收用了,那头豆蔻都要生孩子了,这时候抬一个有甚用处,这个侄媳妇聪明是有的,老是少那么些。
甘氏也晓得刺不着她,说这些不会为着自个儿内心欢畅,老太太却皱了眉头:“当着你女儿的面,如何连面子都不顾。”
第二日银凤替她打扮,拿茉莉香粉盖了好几层,一声儿都不敢出,哪晓得甘氏竟脸上带笑,叫人把膳桌送到西配房去。
甘氏也颇识得几个字,两个也曾隔着花墙传信,提上帕上写上绢丝上,一字一句绕在心头,她好轻易跟上,昂首就见叶氏的院门上刻着“鸳鸯馆”三个大字。
儿子不急,女儿却急,都十四了,丈夫承诺了要报免选,却迟迟没有行动,甘氏内心焦急,给了这么一块香肉,如何也得替她办事。
她未嫁时,也是个和顺小娘子,甘家虽是商户,倒是几代积储,也供了后辈读书,想写科举的门路,却只考到秀才就再也上不去了,在家里她也是娇养的女儿,甘家跟宋家就住在一条街上,若不是甘家富,宋家如何肯同甘家走动。
金雀成了端庄通房,等生养了还要抬妾的事,是葡萄奉告石桂的,她忿忿然,石桂却笑:“早晓得有这么一出的,姐姐何必为了这个活力。”
甘氏心头一揪,一口气还没提上来,身边的丈夫已经往里去,她一步一步好似站在刀尖上,要去见这个分了一半丈夫的“嫂子”。
甘氏也不记取是甚个时候明白宋望海的心机的,他如许贬低了宋思远,莫非仅仅为着宋老太爷没把他当儿子对待?
两家就隔一道墙,这话甘夫人听了十来年,早就认了真,两个还悄悄换过了信物,说定了要当后代亲家,俞氏这一点想头,从小就没瞒着儿子。
金雀细细应一声,梳了一个牡丹头,簪上甘氏给她的银簪子,打扮得粉光艳脂,腰条束得细细的,碎步一动,百褶裙儿泛波也似,小脚露了个雀儿头,竟是鞋子上头也绣了金雀儿,一步细颤的走在甘氏身后。
老太太就是个活疯子,隔着门帘,甘氏的心一下下的颤抖,老太太说话倒置不算,声音尖起来叫着儿子,把她吓得紧紧攥住宋望海的衣摆。
金雀便这时候出去送茶,她生得妖娆,宋望海又正起了心机,甘氏便道:“嫂子那头也给你添了人的,我若怠慢,更有说辞,老太太若能许了带女儿出去寒暄,也能说门好婚事。”
甘氏内心针扎也似,叶氏这根刺本来停在心上,如此生生扎进内心,隔上十七年,连皮带肉长在一起,碰一碰就模糊的痛。
夜里宋望海就睡在西配房,金雀早早就得了叮咛,那屋里头换过了铺盖,点香熏被摆了酒菜切了生果,宋望海抱了软玉温香,甘氏却盯着帐子一夜未曾阖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