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氏脸贴着丈夫的衣衿,手指悄悄刮着他的襟前绣的竹子斑纹,内心空落落的,头挨不着脚踏不实,止不住的发冷,这些年来,她早就晓得这个每天对她蜜语甘言的民气里到底是个甚么想头。
她未嫁时,也是个和顺小娘子,甘家虽是商户,倒是几代积储,也供了后辈读书,想写科举的门路,却只考到秀才就再也上不去了,在家里她也是娇养的女儿,甘家跟宋家就住在一条街上,若不是甘家富,宋家如何肯同甘家走动。
回身宋望海也未曾安抚她,只是叹辛苦叹艰巨,说虽是兼祧,可大房权高势大,他到现在还是个童生,伯父铁面忘我,他本身又难有寸进,现在当了儿子又不一样,开口便道:“你当我堂兄,就真是少年英才不成?”
金雀红晕满面,却还拿眼儿去勾宋望海,甘氏早就定了人选,可到这会儿才盘算主张,推一推丈夫:“可别说我不贤能,人早早提上来给你□□着呢。”
“老太太看看,这是我屋新添的人。”甘氏把金雀往前一推,金雀满面羞怯的站着,宋老太太才刚做了早课,眼皮一抬:“那里是新人,我看她倒面善的很。”
甘氏也晓得刺不着她,说这些不会为着自个儿内心欢畅,老太太却皱了眉头:“当着你女儿的面,如何连面子都不顾。”
甘氏也不是进门就如许聒噪的,新媳妇进了门,阔别故乡嫁到金陵,嫁进偏院里不算,宋老太爷既是大伯,也能接一盏茶,饮得一口让她去拜老太太。
自此便知,他要的不是安慰,而是要跟他一起出气,甘氏说得越多,他留的就越久,虽是新婚,叶氏那儿他去的也还更多些,为了留住他,甘氏渐渐就换过一付色彩。
甘家还说了,送出去的嫁奁,从甘家吹打着出门,绕半个城,再抬进宋家,风风景光的嫁了女儿去。
拜完了老太太,倒是给叶氏敬茶,甘氏才作新妇,夜里阿谁鼓捣,早上腿儿都迈不开,可身边这个男人,却恨不得生了翅膀飞到叶氏那儿去。
金雀成了端庄通房,等生养了还要抬妾的事,是葡萄奉告石桂的,她忿忿然,石桂却笑:“早晓得有这么一出的,姐姐何必为了这个活力。”
葡萄摆摆手,全没放在心上:“我免得,我又不是蠢货。”说完了又问石桂:“你现在是个甚么章程?在太太屋里可立住脚了?”
要靠宋老太爷不算,还要靠叶氏,那一段倒是宋望海说话最多的时候,说叶家如何如何显赫,一面说一面捶了床,甘氏内心替他苦,当着老太太叶氏,更加恭敬细心,话不敢多说,连笑都不敢随便就笑,早上熬粥午间炖汤夜里还替老太太做里衣,就希冀着本身多委曲一点,丈夫就能少受些闲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