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不一样了,贤惠了。”老太太一说完,甘氏咯咯笑起来,拿帕子掩了口:“老太太打趣我。”她眼睛往叶氏身上一溜:“我也年事大了,二爷跟前总得有个可心的人。”
甘氏同他自小长到大,一看他眼色,便晓得贰内心想的甚么,作势一叹:“都这个年纪了,我便松着你些,你可别乱了端方。”
要靠宋老太爷不算,还要靠叶氏,那一段倒是宋望海说话最多的时候,说叶家如何如何显赫,一面说一面捶了床,甘氏内心替他苦,当着老太太叶氏,更加恭敬细心,话不敢多说,连笑都不敢随便就笑,早上熬粥午间炖汤夜里还替老太太做里衣,就希冀着本身多委曲一点,丈夫就能少受些闲气。
夜里宋望海就睡在西配房,金雀早早就得了叮咛,那屋里头换过了铺盖,点香熏被摆了酒菜切了生果,宋望海抱了软玉温香,甘氏却盯着帐子一夜未曾阖眼。
金雀便这时候出去送茶,她生得妖娆,宋望海又正起了心机,甘氏便道:“嫂子那头也给你添了人的,我若怠慢,更有说辞,老太太若能许了带女儿出去寒暄,也能说门好婚事。”
她未嫁时,也是个和顺小娘子,甘家虽是商户,倒是几代积储,也供了后辈读书,想写科举的门路,却只考到秀才就再也上不去了,在家里她也是娇养的女儿,甘家跟宋家就住在一条街上,若不是甘家富,宋家如何肯同甘家走动。
甘氏搭了银凤的手,背面跟着一溜丫头,她的场面比着叶氏还更大些,到了百蝠楼前,甘氏顿一顿,面上扯出个笑来,那笑先在唇角,跟着又到脸颊,最后挑到眼梢眉角,暴露两声脆笑,甩开银凤的手,拉了金雀进门。
俞氏一贯喜好甘氏,说她性子温驯,是个能持家的,打小就存两家攀亲的意义,丈夫是个举人,又不肯当芝麻小官,要去结高门的媳妇,就怕儿媳妇进了门眼高于顶。
甘氏也颇识得几个字,两个也曾隔着花墙传信,提上帕上写上绢丝上,一字一句绕在心头,她好轻易跟上,昂首就见叶氏的院门上刻着“鸳鸯馆”三个大字。
老太太就是个活疯子,隔着门帘,甘氏的心一下下的颤抖,老太太说话倒置不算,声音尖起来叫着儿子,把她吓得紧紧攥住宋望海的衣摆。
甘氏也不是进门就如许聒噪的,新媳妇进了门,阔别故乡嫁到金陵,嫁进偏院里不算,宋老太爷既是大伯,也能接一盏茶,饮得一口让她去拜老太太。
她的性子变了,一家子除了叶氏也全都变了,她温馨的时候只当瞧不见她,等她凶暴起来,一个个眼里就都有了她,便是讨厌,到底不敢视她如无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