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荫堂也确是会说,提及金陵风土来,挨着东南西北,各处好吃的好玩,有甚个门楼铺子,他竟样样都能说上两句:“家里本来倒有淮扬菜徒弟,请辞了便没寻着好的,我今儿去南门楼的淮扬菜馆子说了,看能不能借一个来使唤。”
宋之湄原是想叫宋荫堂在叶文心跟前露丑的,哪晓得竟叫他说出来,还晓得二房里要了多少螃蟹,心头不悦,面上却笑,非常密切的道:“那便饶了大哥哥这一遭。”
宋之湄眼看着两边都萧瑟了,只他们两个热络起来,笑盈盈嗔了一句:“哥哥好偏疼,新来的mm你便晓得甜的咸的,我爱吃甚,你可晓得?”
他回身要进门,眼儿一扫,见着叶氏跟着二等三等的小丫头子都在廊下,晓得她们平素也沾不得荤的,笑一笑又道:“叫厨房里看看,有肉饼包子,先给她们拿几个热乎的来。”
宋敬堂还没回神,这会儿叫他形貌,那张脸仿佛印在贰内心,又好似未曾,塞了满脑袋诗词,那些个他本来视作消遣玩意儿的东西,现在才知此中深意,可不就是月昏黄鸟昏黄。
叶文心挨着宋老太太,对宋敬堂的目光再无所觉,侧了脸儿微微一笑:“我没有忌口的东西,茶也是可吃可不吃,只看茶叶别离罢了。”
宋老太太就是晓得叶家送了几个青花缸来,这才晓得叶文心吃茶有讲究,听她说得有礼,还抚了她:“你万不能拘束,想要甚么尽管开口,她们有想不到的,就来奉告我。”
不说还罢了,这话一说,再往两人面前的案条上一瞧,公然动的几样都是类似,叶文心内心头正没下落,这个姑姑要说近,跟父亲确是一母同胞,打小还跟母亲住在一处四五年,可这些年来,家里却绝少提起姑姑,年年往金陵送节礼,都是按厚了来办,母亲常常说到,都要垂泪。
叶文心那儿还藏着母亲悄悄给了她的信,让她私底下递给姑姑,信上写了甚么,母亲一个字也不肯露,只奉告她千万不能忘了。
全由宋老太爷采集起来,便是此时拿出来看,也是文采风扬摛文掞藻,宋荫堂自藐视起,这才更加勤奋,只盼着能见一见母亲的笑容。
她才刚出去便悄悄看过这位姑母几眼,自家也觉着骇怪,宋老太太也不是老眼昏花张口胡说,两个确有些类似的处所,除开端倪,连气韵也有些神似,叶氏比如老竹,叶文心便是新芽,同是一抹绿意,一个苍翠一个灵动。
永善堂里宋老太太拉了叶氏的手:“你娘家是个甚么章程,若没说法,我看,不如就跟荫堂结一门婚事。”
宋敬堂自来就是块木头疙瘩,甘氏自知儿子这本性子,母女两个在前头筹算,背面这个跟着半声都不出,也不感觉古怪,等一回,瞥见儿子还是个木知木觉半点不开窍的模样,恨恨叹出声来。
幸亏宋荫堂,石桂几个才吃上口热的,鸭子肉丁包的包子,掰开来满是肉馅,皮薄肉厚汤汁浓烈,一个总有拳头大。
他一说完,抬手就给叶文心添了一杯茶,长年未曾见过叶家人,娘舅倒是曾经上京叙职,叶家都已经递信到了叶氏跟前,叶氏也只当作没瞧见。
叶文心本来就存着要出来走一走看一看的心机,父亲一说立时应了,家里还承诺了她到时候报病,不过是个幌子,明岁里一家就要进京来,她也只先来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