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敬堂衣冠端方的进了屋,先给老太太施礼,甘氏不住拿眼儿去打量叶文心,她侧了脸儿,目光都不投过来,拉了儿子的手道:“这是叶家表妹。”
她一看叶文澜像要发怒,从速道:“表少爷要不要放鹞子?”爬高走低乡间孩子是惯了的,就是喜子,一丁点儿大就在田埂地头玩耍了,换成叶文澜,看着模样连假山都上不去。
宋之湄涨闻言面上一红,却立时就垂了头:“劳伯祖母挂念着,我养得了几日,身上松快很多,来给叶家mm见礼。”她还年长些,却放低了姿势,说得这一句,宋老太太便悄悄揭过,不欲再提。
宋敬堂没回籍去,是真的卧床不起,老太太返来,他还请罪,二房一家子,只要他为了宋思远这位伯父吃了一个月的素,连抱病的时候也是一样清粥小菜,脸颊都凸起下去。
脑筋把夫子讲的书调出来,一字一句揣摩深意,耳朵里俄然闻声叶文心说话,母亲说话自来又急又燥,mm说话又是娇又蛮,可她一开口好似闻竹管笙簧。
叶文心没开口的时候,宋敬堂还眼观鼻鼻观心,手端端方正摆在腿上,指尖微动,还在想着学里的文章,要如何破题作得一篇。
宋敬堂那里敢看,名分上是表妹不错,可倒是拐了弯的,嘴巴上的亲戚,又不能端的避出去,行了礼叫一声表妹,眼睛盯着鞋面,只瞥见叶文心模恍惚糊一个青影子,旁的一概没瞥见。
她情愿唱戏,也得有人情愿看戏才是,老太太头一个就不肯意听:“既这么着,改明儿你嫂子也不必管家了,干脆张了幡,卖仙药去,保医百病,药到病除。”
宋老太太还说叶家送来的文章如何如何好,这么看着,不过是个调皮孩子,莫说作文章,就是背书都怕他背不全,老太太这么说,就是给叶家贴金了。
他肯守这礼,宋老太太内心天然欢畅些,看在他的面上,倒把那问罪的心机淡了去,可甘氏如何也不该打这个主张。
宋敬堂进门先存候,立在廊下,等着宋老太太叫他出来,丫头都飞了眼色,里头的更不必说了,石桂还是头一回见着宋敬堂。
这母女两个一唱一和,马屁拍得肉麻,石桂却在外头听出些旁的来,叶家这位女人,倒有些意义,到了此地如许久,不说女子读书,只往书院门口立一立,就叫姚夫子撵了出来,还要拿水洗地,偏是这个小女人口里,竟能说出这般事理来。
若说样貌,两个倒是有些相像的,可宋敬堂清楚是弟弟,却垂眉敛目,老成慎重,反是宋荫堂微风细雨,笑意满面,一个是十月里的冻霜,一个是六月里的暖风。
叶文澜悄悄回回身子偷眼看了看姐姐,见她还跟老太太吃茶,同两个表姐说话,只当她没瞧过来,叶文心跟前的琼瑛却出来了:“哥儿要不要去瞧瞧屋子。”
甘氏叫这么一噎,竟还能回话:“老太太说得是,到底是我们见地浅,比不得老太太,口里说的就是贤人言。”
石桂大松一口气,感激的冲琼瑛笑一笑,琼瑛也冲她弯弯嘴角,在亲戚家闹出来,可不丢脸,叶文澜才这点年纪,那里肯这么山长水远的离了父母亲人,这姐弟两个内心都存着气,却不能撒在宋家丫头身上。
宋之湄晓得母亲情意,这会儿瞥见哥哥看过来,成心搭了话头畴昔,但是长辈问话,再没有她去插口的事理,再看看自家哥哥一动不动的坐着,好似泥塑木雕,内心悄悄焦炙,思考着如何把话头递畴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