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看叶文澜像要发怒,从速道:“表少爷要不要放鹞子?”爬高走低乡间孩子是惯了的,就是喜子,一丁点儿大就在田埂地头玩耍了,换成叶文澜,看着模样连假山都上不去。
若说样貌,两个倒是有些相像的,可宋敬堂清楚是弟弟,却垂眉敛目,老成慎重,反是宋荫堂微风细雨,笑意满面,一个是十月里的冻霜,一个是六月里的暖风。
甘氏是度着老太太不爱这些方才开口,叶文心一听,倒收转机彩来,反是宋老太太回护了她:“不明理如何理事?一家一都城是此理。”
她说旁的,宋之湄还能接口,说针线压服饰,哪怕说到管家理事,宋之湄手上的策画工夫比平常的管事娘子还更利落些,可说到读书一道,甘氏自家不识几个大字,宋望海向来不喜女儿家多读书,到了她这里,也跟着余容泽芝一道读过,若说多有才调,那便够不上了。
这时节那里有知了,叶文澜这清楚就是没事谋事难堪石桂,可他既是少爷又是客人,石桂只得垂了头说软话:“回少爷的话,重阳一过就没那些蝉虫了。”
甘氏眼儿一睇,笑得一声:“女人家还是庄静些好,平素针黹女工,再学些理家管事,筹划家业才算立品。”老太太如果喜好女人家读书,宋家几个女儿早就学起来了。
粉嫩嫩的小公子,如果磕着碰到晒伤了,石桂吃不了兜着走,她从速想体例把他这捉虫的弄法换了,哪晓得叶文澜看着嫩生生,跟□□团子捏出来的似的,可脾气却坏,伸脚就要踢,里头叶文心的声音忽的响了起来。
宋敬堂在帘子外头规规正正作了个揖,甘氏久等儿子不出去,自个儿掀了帘子,一看他还在整衣冠,一口气儿都差点没吊上来。
甘氏进门瞧见叶氏还是平常打扮,面上一僵,随即笑开了:“老太太也真是,嫂子娘家来了人,竟不知会我一声,我也好见见侄女儿,给份见面礼。”
老太太冷了脸:“看你这脾气,也是要当婆婆的人?”跟着又看宋之湄:“之湄既病了,就好好养着,前儿还人参茯苓的养着,怎今儿就能下地了?”
“一年之计,莫如树谷;十年之计,莫如树森;毕生之计,莫如树人。一树而百获非教养之不成得。”叶文心自进了门,便是个温文淑女的模样,谈到学风女塾,竟满面光彩,好似换了一付模样。
叶家就办了女私塾,除了官家女儿另有盐商家的女人,南边学风昌隆,倒还是托了办女学的福,贫人女儿也学字识书,富户就更必不说了。
淡竹眼睛都瞪大了,石桂也抿了唇儿,两个挨着墙根,相互捏捏手指头,甘氏这般招摇,比叶氏这个女仆人打扮的还更昌大,用力过了头,看着倒似来吃宴的。
他肯守这礼,宋老太太内心天然欢畅些,看在他的面上,倒把那问罪的心机淡了去,可甘氏如何也不该打这个主张。
宋敬堂那里敢看,名分上是表妹不错,可倒是拐了弯的,嘴巴上的亲戚,又不能端的避出去,行了礼叫一声表妹,眼睛盯着鞋面,只瞥见叶文心模恍惚糊一个青影子,旁的一概没瞥见。
宋老太太还说叶家送来的文章如何如何好,这么看着,不过是个调皮孩子,莫说作文章,就是背书都怕他背不全,老太太这么说,就是给叶家贴金了。
自重阳宴会以后,跟陈家女人倒是通过信,还相互送过些荷包绣件,可陈家属人浩繁,处所狭小浅窄,自陈阁老致仕以后,家属里也没能出几个位高的,子子孙孙住在一处,这会儿又没大节,陈家女人想要伶仃宴客再不能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