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仙阁里头灯火透明,另有一会好闹,石桂干脆去了郑婆子那儿,认下她当乳母,最大的好处,就是实在馋荤食的时候,她那儿总有吃的。
前头办宴,钱姨娘处也分着几样大菜,她每样略动一筷子,一口也吃不出来,摆在桌上到放凉了才气赏出来,再好的东西,轮着葡萄也没几口能吃,还不如就往郑婆子那儿去热的。
宋勉轻笑一声:“不是不去,确是胃肠不适,失了礼数,就更丢脸了。”食盒子就摆在桌上,里头是几样粥菜,既是肠胃不适,也吃不得大鱼大肉,宴上的菜色再好,他也没口福。
老太太这夸也是为着显出叶氏来压一压甘氏,甘家原是商户,有了钱捐的官儿,领了个五品的散官,出入算是有个拜门帖子。
这回宴客,也请了宋勉,只他称病未曾来,这回可贵他那书僮在一边服侍着,石桂还没出来就闻声那僮儿劝他:“少爷何必推了不去,这但是功德儿,今后一处,少爷也能沾着光。”
那僮儿立时换了一付色彩:“是太太院里的姐姐罢,从速坐,我去泡茶。”他一双眼睛溜溜转动,石桂见他一脸夺目相,非常不喜,两返来这儿,他两回都不在,也就是宋勉病了,他不敢搁下差事,这才服侍着。
这差事天然又是石桂的,她往至乐斋跑了好几次,那边的人头都熟了,肚里才吃了半饱,笑嘻嘻的叫淡竹石菊两个给她留些菜:“如果大少爷再赏,可记得我。”
葡萄立时把那青瓷罐头搁到屋里,告了一声假,拉了石桂的手往厨房去,郑婆子一看她来,笑得一声:“钱姨娘那儿豆皮是有的,猪皮可有?”
暖烘烘的火烤得人昏昏欲睡,可比站在廊下吃冷风好很多,郑婆子切着肉,把这几日的事儿问过一遍,听石桂说叶氏并没有特别叮咛照顾叶家姐弟,吸溜一口菊花酒,挥了菜刀道:“才进门的新妇,老太太又不拦着,婆母如许慈和,恰好太太端方的很,再没有惦着娘家不住送信走动的,老太太不开口的夸呢。”
吃着饭就提及各房的事来,钱姨娘处无事可说,不过又是叶氏赐了些甚个东西玩物吃食下来,葡萄一面吃一面念佛:“保佑姨娘生个小少爷出来。”
石桂晓得她是推委,钱姨娘再离不开人,也是木香松节的事,哪轮得着葡萄凑上去,石桂溜她一眼,半真半假的叹:“那也好,才炸的猪皮,全便宜我了。”
八仙阁里办宴,郑婆子这里也做了菜奉上去,厨房里头烟熏火燎的,郑婆子正在做切猪肉吃,见着石桂点点她:“如何跑这儿来,你倒是个有吃福的。”
这里头弯弯绕绕的事,石桂一贯听的云山雾罩,如何听都感觉只见着一斑,不知全豹,吮了卤汁儿,郑婆子又炸起猪皮来:“打了霜的菘菜用这个一炒,比那佛跳墙还更鲜,你等会子去叫葡萄,我们娘仨个一道吃顿饭。”
郑婆子却“哧”了一声,伸着油乎乎的筷子点了葡萄一下:“说你蠢呢,她如果生个女儿,那才好。”
这回老太太传闻他病了,许是觉着他识相,不叫他罢,总归是姓宋的,可叫了他罢,已经算是远亲,如何能见叶文心?传闻他病了,还着意体贴,让家里今后到学中给宋勉送点心,免得他吃了外头的脏东西,把好好的身子给吃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