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着饭就提及各房的事来,钱姨娘处无事可说,不过又是叶氏赐了些甚个东西玩物吃食下来,葡萄一面吃一面念佛:“保佑姨娘生个小少爷出来。”
宋勉轻笑一声:“不是不去,确是胃肠不适,失了礼数,就更丢脸了。”食盒子就摆在桌上,里头是几样粥菜,既是肠胃不适,也吃不得大鱼大肉,宴上的菜色再好,他也没口福。
郑婆子吃了个爆肝,才送来新奇的鸡,宰了七八只,剖出来的心肝肠子上头嫌弃腌脏不吃,全便宜了她一齐在油里爆过,撒上些盐又香又嫩,她嚼了一个饮上一杯:“你才进院子多久,我们太太说不管事,哪一桩不在她眼皮子底下。”
那些个挤破头想把女儿塞进叶氏院子的,也不是不晓得,可出息跟口腹比起来,差得不是一截半截。
郑婆子却“哧”了一声,伸着油乎乎的筷子点了葡萄一下:“说你蠢呢,她如果生个女儿,那才好。”
暖烘烘的火烤得人昏昏欲睡,可比站在廊下吃冷风好很多,郑婆子切着肉,把这几日的事儿问过一遍,听石桂说叶氏并没有特别叮咛照顾叶家姐弟,吸溜一口菊花酒,挥了菜刀道:“才进门的新妇,老太太又不拦着,婆母如许慈和,恰好太太端方的很,再没有惦着娘家不住送信走动的,老太太不开口的夸呢。”
那僮儿立时换了一付色彩:“是太太院里的姐姐罢,从速坐,我去泡茶。”他一双眼睛溜溜转动,石桂见他一脸夺目相,非常不喜,两返来这儿,他两回都不在,也就是宋勉病了,他不敢搁下差事,这才服侍着。
宋勉那里是不适,是年青面皮薄,上宋家来乞助的时候是走投无路了,这会儿寄人篱下,零琐细碎听了很多刺耳话,叶家来的那番阵容,拂尘宴上来请他,他这才避过了不去,不想再落到人丁中嚼舌当酒。
八仙阁里头灯火透明,另有一会好闹,石桂干脆去了郑婆子那儿,认下她当乳母,最大的好处,就是实在馋荤食的时候,她那儿总有吃的。
有那么一出在,怪道吃的是胭脂米的粥,配的糟瓜茄素火腿玉兰片跟熏鱼子,宋勉不但把粥吃尽了,小菜也吃了个洁净,肚还只半饱,石桂了了差事正要走,宋勉唤她一声:“你且留步。”
葡萄一听有炸猪皮,眼睛都亮了,钱姨娘怀身子之前就不碰荤的,肚子越大越不吃荤食,一院子都跟着茹素,倒跟叶氏院里一样了,石桂葡萄两个都是肚里没油的,郑婆子的厨房里又不缺这些,吃不吃是一回事,分不分过来又是另一回事。
石桂晓得她是推委,钱姨娘再离不开人,也是木香松节的事,哪轮得着葡萄凑上去,石桂溜她一眼,半真半假的叹:“那也好,才炸的猪皮,全便宜我了。”
大房二房论起儿子来一边一个,女儿这头多一个,倒是庶出,甘氏可劲的折腾,不过就为着她更得宋老爷的心,如果这一房再多个儿子出来,
两个你吃我拿,一盘子炸猪皮还没下锅炒青菜,就叫吃了大半,郑婆子等葡萄再伸手的时候拍了她一记:“蝗虫似的,另有菜呢。”
宋勉嘴上说着,可到底是少年人,一碗清粥那里够吃,宋家送到他跟前的饭食再差,也比本来在家中吃得要好,何况上回石桂提点过他,只要返来必往老太太处存候,宋家下人这才待他上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