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妈妈对着叶文心也是一样的硬气,面上倒是在笑,说出来的话却不软和:“我劝着女人还是吃药得好,折腾坏了身子,可不值当。”
宋之湄那里肯信,才还闻声咳嗽声,这会儿就睡了?眼儿一睇见着哥哥已经愣住脚步,干脆道:“我出来瞧瞧。”
到是宋之湄,头一回跟宋敬堂一道没能进得门来,第二回再来,一张口就是告罪,只说哥哥读书读得木了,传闻叶文心身子不好需求来探病,倒是冒昧了。
这么一派天然的说了出来,倒似才刚是丫头不知事,拦她还拦错了,冯妈妈却不吃这一套,这些年甚么没颠末没见过,那里还会叫她这么个小女人骗了去,只是立在门边不放人,还笑着道:“我们女人身子弱,女人也是一样要进宫待选的,如果端的过了病气,但是我们当下人的罪恶了。”
叶文心也不知是病痛还是有苦衷,并不耐烦应酬宋之湄,虽听她说话风趣儿的,无法精力不济,丫环们紧紧看牢了她,宋之湄的话头一拐到宋敬堂身上,便不是吃药就是喝梨水儿。
说着回身去扯宋敬堂的袖子:“我们情意到了便是。”
不独大丫头们得着叮咛,连小丫头子都晓得,如果瞧见了,不管是几个,都要报上去,石桂看了个全程,把这事儿又记上一笔,事儿多了,恨不得拿个小本儿记下,只她是不该识字的,一个屋里住着的玄月,那双眼睛就没分开过她。
冯妈妈见这么着不成话,家里送了信来,叶家跟宋家都有安排,她这病不好,那些个事一桩都办不成,立时又换了模样,叫底下这些丫头有甚事,只要不特别,都依了她,只顺着她说好话,先把病养起来就是。
她自发叫叶家人看了笑话去,可哥哥还是这么一付不开窍的模样,立时笑起来,使眼色给哥哥,他也是看不明白的,便问了冯妈妈:“我看表妹前儿还好好的,但是染了风寒了,金陵可不比扬州,天儿一凉,夜里的风都冻骨头,表妹可得好好保养才是。”
宋之湄两回下来也不再提,只说道:“前儿陈阁老的重孙女儿请了我往陈家去,她们家有一株三十年的三醉芙蓉,这会儿恰是花期,我还想着同你一道,只可惜你病着。”
宋之湄不防她竟说这些,可她也晓得冯妈妈本来是叶老太太身边,长辈跟前的人,倒不好反唇相讥,还得应和她一声:“妈妈这话可就言重了,那里就这么娇贵起来。”
两边互不让步,还是冯妈妈来了,笑得一声:“多谢女人这份情意。”说着拿眼儿去看宋敬堂,把他盯着看一回,面上嘲笑。
石桂煎了药送出来,把药碗搁在床边,由着琼瑛劝她喝药,叶文心倒是十次里头有五次不肯喝,一时说药苦了,一时说嘴里没味,吃出来没一会儿也能折腾得吐出来,琼瑛玉絮几个更加战战兢兢,一刻都不敢离了面前。
她作这活计,院子外那一条小道上来了甚么人瞧得清清楚楚,余容泽芝两个隔得一日就要来一回,说些欣喜叶文心的话,两个都不善言辞,叶文心又没精力理睬她们,略坐一坐,便还归去。
叶文心自小到大,先是跟着祖母,厥后又是母亲,哪一个不对她千珍万爱,再没成想还会有这么一天,心头存着火气发不出来,眼看着要好的病倒又几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