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晓得冯妈妈倒是一声嘲笑:“她直十足的出去,你便直十足的拦了她,给了她脸面就办如许的肮脏事不成!”到底另有一句没说,还把她当作正儿八经的主子不成。
石桂笑一笑,那里是脾气坏,是不知如何办好了。她折腾,冯妈妈却不会由着她折腾,她不肯吃,冯妈妈就亲手喂,不但喂她喝药,还跟她同吃同住,叶文心倒也是能咬牙忍了下来。
冯妈妈见这么着不成话,家里送了信来,叶家跟宋家都有安排,她这病不好,那些个事一桩都办不成,立时又换了模样,叫底下这些丫头有甚事,只要不特别,都依了她,只顺着她说好话,先把病养起来就是。
叶文心自小到大,先是跟着祖母,厥后又是母亲,哪一个不对她千珍万爱,再没成想还会有这么一天,心头存着火气发不出来,眼看着要好的病倒又几次了。
这么一派天然的说了出来,倒似才刚是丫头不知事,拦她还拦错了,冯妈妈却不吃这一套,这些年甚么没颠末没见过,那里还会叫她这么个小女人骗了去,只是立在门边不放人,还笑着道:“我们女人身子弱,女人也是一样要进宫待选的,如果端的过了病气,但是我们当下人的罪恶了。”
冯妈妈往前头去送冬衣节的五彩扎纸,宋敬堂宋之湄两个偏挑了这个时候过来,琼瑛皱了眉头,内心暗道这宋家哥儿也太不端方了些,又去看宋之湄,她倒是摇了团扇儿,满面体贴:“表妹可好些了?”
石桂万没成想,冯妈妈这一句叮咛,倒成了天下落下的馅饼,不偏不倚,正巧落到她口里。
冯妈妈对着叶文心也是一样的硬气,面上倒是在笑,说出来的话却不软和:“我劝着女人还是吃药得好,折腾坏了身子,可不值当。”
叶文心还不睬人,想不明白如何父亲承诺了她的,不过走个过场,到了这些丫头婆子身上,半点不是这个意义,她内心晓得不对,却无处探听,挑了几桩错处,竟又都依了她,内心觉着古怪,渐渐也回过味来,硬的不成,冯妈妈这是要怀柔了。
石桂没能学烹茶,就先学煎药,三碗水煎成一碗,不能焦不能淡,过了火侯就失了药性,比煮茶也不差甚么,药炉子搁在竹径边,怕煎药的味儿熏得满院子都是,石桂便搬了小杌子坐在药炉前,不时往里添些柴。
两边互不让步,还是冯妈妈来了,笑得一声:“多谢女人这份情意。”说着拿眼儿去看宋敬堂,把他盯着看一回,面上嘲笑。
一面说一面要带了哥哥进屋子里去,琼瑛立时拦住了:“我们女人才吃了药,这会儿正睡着,女人留了话,等她醒了我必奉告她。”
“置一点之彩与通体淡色之际,自必灿艳夺目。”叶文心靠着大迎枕,人病恹恹的,手边还放着着本《画论》,书脊上印了个颜家,她合上书,微微一笑:“是我这屋外头都是淡色,你这才觉着好。”
石桂晓得起因咋了舌头,等宋之湄再来,手上还拿着那把缂丝团扇儿,走在小径上瞧不真,进了门瞥见那两盆木芙蓉,神采都变了,立在门边脚步一顿,这才又摇了扇儿出去,当着叶文心还夸上一句:“这花儿开得好,搁在你这院里,分外的好了。”
琼瑛讷讷无言,冯妈妈却不依不饶:“你也十来岁的人了,竟不晓得要脸了?”这话清楚是冲着宋敬堂的,宋之湄一张脸涨得通红,急步出去,还扯了宋敬堂不叫他停下脚步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