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晓得起因咋了舌头,等宋之湄再来,手上还拿着那把缂丝团扇儿,走在小径上瞧不真,进了门瞥见那两盆木芙蓉,神采都变了,立在门边脚步一顿,这才又摇了扇儿出去,当着叶文心还夸上一句:“这花儿开得好,搁在你这院里,分外的好了。”
一面说一面要带了哥哥进屋子里去,琼瑛立时拦住了:“我们女人才吃了药,这会儿正睡着,女人留了话,等她醒了我必奉告她。”
琼瑛绞了衣带子不说话,冯妈妈恨铁不成钢,瑞叶倒是样样安妥,又能硬又能软,可她跟女人太好了些,这才不能带了她来,可这个琼瑛又扶不起。
冯妈妈对着叶文心也是一样的硬气,面上倒是在笑,说出来的话却不软和:“我劝着女人还是吃药得好,折腾坏了身子,可不值当。”
宋之湄闻声这一句步子倒顿住了,见哥哥还傻愣愣的盯着厚绉绸帘子,拿团扇掩了口:“不瞧一瞧如何放心。”
石桂煎了药送出来,把药碗搁在床边,由着琼瑛劝她喝药,叶文心倒是十次里头有五次不肯喝,一时说药苦了,一时说嘴里没味,吃出来没一会儿也能折腾得吐出来,琼瑛玉絮几个更加战战兢兢,一刻都不敢离了面前。
不独大丫头们得着叮咛,连小丫头子都晓得,如果瞧见了,不管是几个,都要报上去,石桂看了个全程,把这事儿又记上一笔,事儿多了,恨不得拿个小本儿记下,只她是不该识字的,一个屋里住着的玄月,那双眼睛就没分开过她。
她这头话才说完,那头琼瑛就报给了冯妈妈,第二日叶文心院里就摆了两盆来,虽不是三十年份的,却也有一人多高,上头累累开满了花朵,给这竹林小径凭添一抹艳色。
她作这活计,院子外那一条小道上来了甚么人瞧得清清楚楚,余容泽芝两个隔得一日就要来一回,说些欣喜叶文心的话,两个都不善言辞,叶文心又没精力理睬她们,略坐一坐,便还归去。
叶文心自小到大,先是跟着祖母,厥后又是母亲,哪一个不对她千珍万爱,再没成想还会有这么一天,心头存着火气发不出来,眼看着要好的病倒又几次了。
叶文心还不睬人,想不明白如何父亲承诺了她的,不过走个过场,到了这些丫头婆子身上,半点不是这个意义,她内心晓得不对,却无处探听,挑了几桩错处,竟又都依了她,内心觉着古怪,渐渐也回过味来,硬的不成,冯妈妈这是要怀柔了。
哪晓得冯妈妈倒是一声嘲笑:“她直十足的出去,你便直十足的拦了她,给了她脸面就办如许的肮脏事不成!”到底另有一句没说,还把她当作正儿八经的主子不成。
冯妈妈见这么着不成话,家里送了信来,叶家跟宋家都有安排,她这病不好,那些个事一桩都办不成,立时又换了模样,叫底下这些丫头有甚事,只要不特别,都依了她,只顺着她说好话,先把病养起来就是。
石桂没能学烹茶,就先学煎药,三碗水煎成一碗,不能焦不能淡,过了火侯就失了药性,比煮茶也不差甚么,药炉子搁在竹径边,怕煎药的味儿熏得满院子都是,石桂便搬了小杌子坐在药炉前,不时往里添些柴。
琼瑛讷讷无言,冯妈妈却不依不饶:“你也十来岁的人了,竟不晓得要脸了?”这话清楚是冲着宋敬堂的,宋之湄一张脸涨得通红,急步出去,还扯了宋敬堂不叫他停下脚步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