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文心既病了,余容泽芝不说,宋荫堂也送了东西过来,这没甚好纳罕的,反是宋敬堂竟亲身来了,跟着宋之湄两个,叫人拦也不是,不拦又不是。
六出嚼着麻糖咯吱咯吱响:“这还不明白,太太原想给女人说个本地的婚事,交来回回那很多穿黄禙子的收支,你就没瞧见?好嘛,哪个晓得女人这年纪正赶上选妃,太太为着这事儿还病了,女民气里如何乐意。”
这事儿石桂倒是晓得的,本来王妃都在布衣小官当选,叶家这个官阶,如何也轮不上的,冷不丁皇后有了这个想头,底下这些将议亲未议亲的,可不都得停了,先把女儿送给皇家选过,跟着再出来自行婚配。
石桂捧了铜盆出门倒水,琼瑛几个都守在门边,见她出来从速扯着她问:“女人可好些了?”
石桂咋了舌头,淡竹从鼻子里头哼出一声来:“该死,现在玉兰姐姐直念叨你好呢。”进一个懒怠,天然比进一个勤奋的对石桂来讲更无益些,怪道春燕会打包票,挑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的。
玉絮还红了眼眶立在门边,琼瑛拉了她下去洗漱,又怕石桂服侍的不殷勤,教她道:“拿挂着的软巾,绞得半干给女人擦脸,妆匣上头第三个格子,圆身银头的玻璃瓶儿,是女人抹脸的。”
六出翻出来给她,石桂便把点心搁到桌上,六出一看就笑了:“如何还送吃的来?唬着了?”石桂捧了麻糖盒子递过来,她伸手捏了一片:“叫你赶上了,你没看姐姐们也唬了一跳,琼瑛姐姐也服侍了三四年了,自来没有过的。”
屋子里通过风,也还是味儿不好闻,石桂躺在床上翻个身,想着得空得讨些香粉,到底累了,一翻身睡了畴昔。
她发这脾气,当时是触中苦衷,过后想想跟玉絮几个也不相干,她们不过是服从行事,倒感觉败兴儿,自个儿往西厢去了,叫了琼瑛出去铺纸砚墨,临起帖来,写得入了迷,倒把烦苦衷放弃了。
“如果瑞叶姐姐在,还能劝着女人些,偏生将要走了,她把腿跌断了,好好的走着路,从台阶上滚下来,支着木板还要来,是冯妈妈作主,让她在家歇着。”
石桂点点头:“女人叫我出来打水绞巾子给她擦脸。”琼瑛恨不得念佛,她们几个都是背面提上来的,如何也不如瑞叶得看重,冯妈妈在船上便耳提面命,叫她们万不能惹着女人,大师平平顺顺的,送了女人入宫选秀。
叶氏探了病,归去就送了一匣子燕窝来,送东西的是淡竹:“我们太太说了,女人尽管吃着,如果吃得好,尽管去说,她那儿尽有的。”
原是想开口劝叶文心的,又感觉也没这个态度叫她不哭,那一句话大有深意,家里上赶着要送她进宫,父母亲人不在身边,连个可求的人都没有,除了发脾气哭一哭,这个年纪的女人能做甚么?
石桂来的时候就预备了个果盒子,芝麻片花生糖榛子杏实,另有饴糖粽糖,推开门便笑:“姐姐们可有竹绑顶针,我那一个找不见了。”
送来八碗菜,几个丫头分吃还更有多余的,石桂跟玄月也分着一道蟹肉圆子,拿汤淘过饭,饱吃一碗。
这么想着,石桂轻手重脚抱了毯子来,给她搭在身上:“女人如果内心头不镇静,哭一哭也是好的,只别叫姐姐们担忧过分,叫了冯妈妈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