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正抱了篮儿,眨巴了眼睛,心头大窘,如果撞破了甚么事,可不好说,只晓得宋勉同她一样,耳背烧得通红,再没想以钻出去的竟是个小丫头子,两个正讷讷无言,石桂确不晓得如何搭这话头,就闻声悄悄一声“喵呜”,树丛底下钻出去一只大肥猫儿来。
他连自个儿一小我在至乐斋里都不成了,何况还要照顾大猫小猫,石桂看着这只猫儿缩在他脚下,也晓得他不能养,道:“要么,往厨房里送去?院子里头的小厨房也要养了猫儿防老鼠的。”
她拎了篮子往背面绕,沿着小径种的花树,越是往里越是无人采摘,才刚一绕出来,就瞥见宋勉正坐在石上读书。
石桂这才松一口气,如果得了病,就是她的罪恶了,这猫原是想挠她的,没成想宋勉替她挡了这一下。
玄月眼圈一红,只当石桂用心不睬会她,吸吸鼻子往被子头缩,公然叫她娘说着了,内心又感觉有些忿忿,她是提上来的,石桂倒是叫贬出太太的屋子,便比她聪明些,在这儿也是一样的三等。
故意想在叶文清跟前露脸,也好多得些赏钱,叶家抬出去那些箱子,底下人可都瞧见了,不过一个来参选的女人,竟能有这很多箱笼,一抬一抬不住往库里抬。
宋勉把这事儿捅到老太爷的面前,便是回了乡,也无处可站脚存身了,父亡母死,除了这条路还能绝境逢生,也确是没有旁的路好走了。
便是晨读,这个时候也太早了些,宋勉光身来投,除了端庄姓宋以外,也没别的依仗,一粥一饭一针一线都出自宋家,除开出人头第,再无第二条路可走。
第二日天一亮,玄月便先起来了,才想张口叫石桂,又咬住了唇,悄没声儿的穿衣起来,拿梳子通着头发,想等六出起来,再叫石桂。
石桂有些心虚,又怕宋勉挠出个好歹来,内心还含混,嘴里脱口而出:“从速拿盐水洗一洗。”拉过来细看,得亏着没有破皮,只红了一道,没出血。
宋勉一身青衣,手背在身后,阖了眼儿背书,一长篇背下来,闻声耳朵细细索索的声音,笑着回了头:“你来了?”
各房里确是养了猫儿赶老鼠,老太太屋里头养的那是西域来的波斯猫儿。叶氏院里头是只落玉垂珠,野猫儿品相不好,主子们是不赡养的。
素尘这才不问了,领了几个丫头绕到树后摘出花来,一人挎了个圆底儿小竹篮子,上头系着红丝绦,素尘指指那开得恰好的几株晚桂:“捡这上头花束多色彩正的摘下来,路上误了工夫,若不然女人还该做些香球串儿的。”
石桂凑畴昔看,那猫儿忽的翻过身来,肚皮坠坠的,公然是有了小猫在肚里,宋勉皱了眉头:“这可……”
石桂拿了小篮儿摘桂花,就闻声身后喵呜喵呜的直叫,转头一看,那只大肥黄毛狸,正侧躺着露了半个肚皮,等着宋勉替揉毛。
石桂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,敢孤注一掷过来投奔,就算是绝了再回籍的路了,那一回宋老太爷可没顾及兄弟情分,也不能顾着兄弟情分,祭田祭器原就是代代嫡子相传的东西,宋老太爷拿出祭田的租子收成来供宋家后辈读书,弟弟却贪没了去,他自个儿不出面,派了长随送信,狠骂了弟弟一通。
等她再去侍疾,母亲便再没有复苏的时候了,她哭也哭了求也求了,弟弟不顶事,自个儿又是女儿身,对着父亲苦求无用,再听这些三言两语,不免起了狐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