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文心别无它法,纵有马脚,也只得做了,她看一眼石桂,把那张信纸出了出来,头上有她的指甲印痕,但也能说那是母亲留在上头的,展开来,先熨再喷水再熨干,石桂立在长案前,叶文心在长案后,那张信纸正对着叶文心,石桂倒着看畴昔,牙关刹时紧紧咬住,叶文心却忽的皱眉看向她:“你识得字?”
叶文心手抖得连茶盏都托不住,杯子磕着茶托,半天也没把水送到口中去,石桂晓得事情不妙,眼睛不住往那信上看去。
石桂说的七分真,三分假,开了箱子翻书是真的,从里头翻出好些个绢染画片出来也是真的,拿熨斗更是千真万真,只这熨要熨的东西,却不是她们想的。
琼瑛悄悄叩了门:“女人,可要预备水?”
琼瑛对劲的冲她点点头:“你细心着,好好当差,顺着女人,不该说的别说。”看她是个聪明模样,内心头给她记上一笔。
琼瑛只求叶文心从速把这干劲过了去,扫了她一眼:“你去烧水,我尝尝叩叩门。”她还没抬手,叶文心的声音就从里头传出来:“石桂呢,还不从速出去,再把门关上。”
石桂看一眼六出:“劳烦姐姐烧水。”说着取了青花熨斗,复又把门关上,叶文心正立在飞罩门背面,石桂跟着她进了阁房,还立到大理石云纹桌前,她看一眼石桂,顺手拿了一枚象牙贴金雕人物的书签:“这个给你,我不耐烦瞧见她们,也不准你奉告她们,我们在里边何为。”
叶文心一贯讲究,吃茶讲究,提笔划画更加讲究,琼瑛又道:“如何的没点香,女人画画要点香的。”眼看着就要进屋去,石桂脆笑一声:“如何没有,女人才还说了,真水无香,画水画就不能点香。”
叶文心做这些,石桂一声都不发,看着那张浸湿的纸张,渐渐晾干,上头还是带着折痕,墨痕也化开些去。
石桂点头应了,开门出去:“女人要山泉水,得是熟水。”六出从速倒了一壶给她,煮茶的水是烧滚了的,石桂才要提壶出来,琼瑛便问:“你们在里头何为么,当真是用水画画?”
琼瑛那里晓得甚么真水假水,闻声石桂说一句,还真像是叶文心能说得出来的话,也不再言语了,又叮咛一句:“你好生服侍着女人,女人画画不准人扰了她,你眼睛矫捷些,见着甚么要的缺的,尽管来取。”
这话如果她头一个问起,石桂或许还心慌,这会儿却不动声色的垂了视线:“我不识字。”叶文心也料得小丫子不识字,却还忍不住多疑,这事非关小可,如果本来她还要叹一叹,这会儿倒是正恰好。
口气还是小女人家,手上办的事却不是个小女人该干的,石桂把头一低,回声答她,也不晓得这是为着甚么,可叶文心要发落她,也是极轻易的一桩事。
里头没了声气,外间守着的丫头天然要叩门,叶文心画画的阵仗她们常见,光是铺笔就有十好几样,更别说调色换水铺毛毡子了。
叶文心皱了眉头,自个儿开了箱子,从里头搬出好些书来,翻到一本《墨宝小录》,吃紧翻着册页,指尖顺着册页平常,嘴里喃喃念得几句,忽的又给合上了,冲着长案直皱眉头。
“女人这是如何了?”她避着人,要看的就是这封信,石桂想起春燕的叮咛,眼睛往那信纸上扫畴昔,笔迹淋漓,以她现在的程度,半懂不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