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文心头一天当徒弟,兴趣极高的模样,看她写得几个字儿,又教她读书,一本千字文一气儿教了七八句。
郑婆子却不放石桂走:“你好轻易返来一趟,总得奉告乳母你在里头过得好不好,我这心一向吊着,便是挂记你呢。”
叶家这个女人如许得老太太的看重,是为着老太太还想再跟叶家结一回亲。二老爷靠不住,总归不是亲生的,这很多年底下无人不明白,说是祧了两房,不过是借鸡生蛋,老太爷那些个家私,攒着一并是要给大少爷的,打小带在身边,比那半路削发的,不知要知心多少。
石桂又捡些幽篁里的事奉告了她,说自家已经在屋里服侍了,郑婆子更加驯良起来,石桂能哄着她玩也是好的,替她取了十串腊肉来,又倾了一壶菊花酒,摆在食盒里。
安安稳稳上了半天课,连冯妈妈都来看过了,看叶文心拿着竹鞭子,非常似模似样的教书,石桂也没干甚么特别的事,只是坐着写字,隔得一会儿叶文心又抽了她背书,也不过就是那几句,六合玄黄宇宙洪荒的话,冯嬷嬷自发安抚住了叶文心,放了心还回前头去了。
琼瑛服膺了冯嬷嬷的话,点头笑了,张口就是哄人的调调:“是,我们在外头候就是了,女人有甚么要的,唤了我来。”
石桂一看郑婆子满面是笑,内心先起了疑,郑婆子待她并没几分至心,在别苑里许另有些,到了老宅,两个挂了名头的干女儿,除开一季奉上些财帛,也没旁的用处,可她这一番竟比本来进了叶氏的院子,还更欢乐。
是一碗火腿红白圆子汤,六出点点她的额头:“这个赏你了,午后就放你,跟我一道来拆蟹粉,明儿女人要吃蟹油汤面。”
石桂瞧了她一眼:“读书的时候是徒弟,读完了就还是女人。”她这话叫六出闻声了,倒觉着她内心明白,笑盈盈走出去:“这一碗是女人赏的,也就是你,我们哪个没叫女人押着写过字儿,你这上头倒有天份。”
能打动她的不过就是两样,得宠有钱,说到底也还是钱,可这拜师的事儿不能往别传,就只能使银钱了,就说几个大丫头想吃这一口,怕费事了厨房,使了她来买的。
一面说一面把钱取出来,小荷包里取了二百五十个钱来,这是按着时价算的,石桂张口说是琼瑛给的,郑婆子也不会去问,何况这些肉一多数不不要钱。
上一回那祭田的事,家里下人无有不知,经得那回,老太爷也不要弟弟收租子了,派了自家的长随去点收田租,这可不是离了心,这个儿子诚恳了十来年,内心惦记的也还是自家亲爹娘。
大少爷又不不异,他但是从小在膝盖上抱到大的,如何能不为着这个宝贝孙子筹算,有个短长的母家还不敷,得给他再认一门婚事,若能再迎一个叶家女来,就是再好不过的婚事了。
管茶叶的是六出,她管的是煮茶,可她这么说了,郑婆子便抽一口气,茶叶一罐头很多少银子,叫她管着茶叶便是很得看重了,郑婆子笑起来越加至心几分,那会儿说是她个聪明的,公然没看错,到哪儿都能混出来。
看她不必教,自家就拿得有模有样,便把六合玄黄的字教着她读一回,再让她细细描一次,石桂过得这些年,竟还能有本身的书桌笔纸,心头涌动,吸了一口气,固执笔四平八稳写了个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