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一看郑婆子满面是笑,内心先起了疑,郑婆子待她并没几分至心,在别苑里许另有些,到了老宅,两个挂了名头的干女儿,除开一季奉上些财帛,也没旁的用处,可她这一番竟比本来进了叶氏的院子,还更欢乐。
叶文心房里的玫瑰椅子搬出来,坐在上头受了石桂一拜,先还兴兴头头似小女人做戏耍,事儿办起来竟也有几分模样,给了石桂一套潮兰布的衣裳,一双带银铃铛的手镯,另有一套笔墨纸砚,跟一薄大描红本子。
叶文心正对着门,琼瑛几次进收支出的端茶递水,她抬了头道:“读书一道,除了读写,另有些兴趣事,我从书上看来,恰好教了你。”
管茶叶的是六出,她管的是煮茶,可她这么说了,郑婆子便抽一口气,茶叶一罐头很多少银子,叫她管着茶叶便是很得看重了,郑婆子笑起来越加至心几分,那会儿说是她个聪明的,公然没看错,到哪儿都能混出来。
郑婆子拿了筷子插起一只给她:“吃罢,上回葡萄放假你不得闲,等会儿包两个大丸子归去。”肉丸子是猪肉嫩豆腐调的馅,用鹅油炸得半熟才一层层的裹肉上去,一口咬了,肉汁儿直烫嘴。
葡萄一付要瞒又说漏了嘴的模样,还欣喜她:“你也别急,等我混得好了,再把你给调过来,我们姨娘生下孩子来,身边也少不了人服侍的。”
可老太爷的寿数也高了,老太太也是一样,防着一朝人死如灯灭,这个嗣子把大房全搬了个空,
能打动她的不过就是两样,得宠有钱,说到底也还是钱,可这拜师的事儿不能往别传,就只能使银钱了,就说几个大丫头想吃这一口,怕费事了厨房,使了她来买的。
石桂扫她一眼,晓得玄月这是妒忌,可她也不为着别人看不过眼,就放过识字的机遇,笑一笑道:“我免得,这是哄着女人玩呢。”
玄月说这话是为着浇冷水,偶然间倒提点了石桂,她把那一碗汤摆到桌上:“这汤我也喝不了,我们一道用罢。”
哪晓得郑婆子见着石桂,拉过了她,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,把前头那些全抹了去,问她道:“我这儿熬得好花露,你带些去,给表女人。”
她既给了,石桂就吃,她恰是能吃的时候,三等丫头也没多好的菜能吃,筷子上一个吃尽了,郑婆子又给插了一个,送到她手边来:“吃罢。”
叶文心这里摆了饭,石桂把书交了,跟着便还去下人房里用饭,玄月大生不平之意,她也想着要挤到叶文心身边去,光是那一对儿银镯子,就够她眼红了,见着石桂出去,半含酸意道:“你都是女人的弟子了,如何不平侍徒弟用饭?”
石桂接畴昔谢过,这师虽拜的莫名其妙,到底也能端庄学字了,叶文心把西屋打理出来,给石桂置了张小书桌,让她先学拿笔。
郑婆子却不放石桂走:“你好轻易返来一趟,总得奉告乳母你在里头过得好不好,我这心一向吊着,便是挂记你呢。”
正日子一到,石桂把这十条腊肉一壶酒,再加上一方绣巾放在托盘里奉上去,就算是她的拜师礼了,院子里置了小香案,上头还挂了一幅画像,画像上是一个女人的背景,面朝大海,架了画架,正在作画,叶文心穿了通身素色的袍儿,打扮的仿佛个女羽士。
屋门一关,叶文心面上色变,着石桂下了帘子,踢了鞋子爬上床去,拉开床上抽屉,从里头取出一封信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