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用饭的时候,石桂已经写完了三张大字,叶文心把那本千字文给她:“那几句你都背下了,也多认一认字。”
这么一想倒成了孤家寡人,一屋子人没一个能信,本来诸多未曾想的这会儿倒都涌上心头,想到瑞叶如何好端端的就从石阶子上头摔了下来,心底升起丝丝寒意,她的奶嬷嬷是任嬷嬷,如何也没跟来,反倒是冯嬷嬷跟来了。
还把她当作是哄叶文心玩的,这一回不成,明儿也不晓得还能不能讲课,哄了她一天是一天,让玉絮端了点心茶盘出来:“女人,要不要用些点心?”
家里是非送她入宫不成了,她内心感觉古怪,母亲大病一场,她还真当是中了暑气,素姑把这信里交到她手里,奉告她万不能叫人晓得,必得奥妙交给姑母。
到底感觉小女人有些不幸,亲娘写了这些话,可不是在她心上凿了一个洞,想想叶氏再想想叶文心,叶家的行事倒也不怪了。
叶文心是不想跟那几个一道,才说出这话来,眼看着石桂公然写得当真,这会儿却恰好提不干劲来教她,窝在罗汉榻上,还在想着信上的事,抬手摸了脸盘,想不明白本身这长相到底得了谁的眼。
齐大非偶,信上也没点明是哪一名朱紫,叶文心怔怔坐着,她就陪在一边,很久,她才展开眼睛,深深喘上一口气,自家收住了泪,拿帕子抹了脸,撑坐起来:“你绞了巾子来给我。”
叶文心那里还吃得下东西,一口也不动,琼瑛便道:“女人病才好,这大半天的课可不伤了精力,她又是个丫头,莫非还考女状元不成,不如一日隔一日,或是一日隔两日。”
可叶文心叫这繁华神仙饼触着苦衷,繁华了结还想着更繁华,她见着这碟子饼就有气,何况里头另有一个冯妈妈,干脆叫了石桂出去,把这一碟子饼全赐给了她吃。
叶文心皮子乌黑细致,粉扑往脸上一盖,不细看,倒瞧不出来,她拿镜子照了又照,这才道:“你出去罢,就说散了课,叫她们出去。”
外头俄然喧闹起来,说是叶氏宋老太太返来了,叶文心心头一颤,是福还是祸,躲是躲不畴昔的,只叶氏这里另有一线机遇,她用饭好几个丫头在一边服侍着,却还是点了石桂:“你且去姑母那儿问一问,明儿甚时候得空,我好去给她存候。”
六出“扑哧”一笑:“你呆得长了就晓得,女人是常有异人之举的,今后你常在跟前服侍着,只顺着她就是了。”
用水画画,自来也没听过这类奇事,不成也是该当的,琼瑛几个都晓得叶文心的脾气,反而笑起来:“晓得了,你去当差罢。”
叶文心说要教课不过是个筏子,现在却更加想要独处,蹙了眉头:“师者传道授业解惑,颜大师不分寒暑,年年如此,我才教了一天就要打退堂鼓不成?”
一个个应了声,六出还缩了缩脖子:“我可不眼热,立在那儿写三张大字,手腕都抬不起来了。”
这就是放了她的长假了,领了功课就得交,叶文心指了西厢:“你就在那儿写,那儿亮堂。”石桂一手拿着点心,一手抱着描红薄,往西厢去了,自个儿磨了墨,站在踏脚上规端方矩写起字来。
叶文心哭了好一会儿,石桂也不劝她,也不晓得该如何劝她,想着那封信心头一凛,叶文心看着混闹,却也混闹得有章法,怪道要折腾出个拜师学字来,也得亏自个儿有个“不识字”的好处,越是如许,这件事越是得烂在肚子里,一个字也不能往外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