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两个讲课的时候,琼瑛几个就退到飞罩门外头,石桂坐在小杌子上,叶文心心不在焉,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,石桂恨不得拿出听课的干劲来作条记。
这几句意义浅近,石桂读上两回就会背了,这个机遇来的不易,她万分珍惜,既抓在手里了,就不能白白放过,非论叶文心是不是至心想教,她这头都得做足了工夫,这才早夙起来煮弟子茶奉给叶文心。
第二日一早,天还未亮透,叶文心便坐起来催着洗漱,琼瑛还劝她:“女人再睡会子罢,姑太太还得去老太太院子里头早课,获得晌午过后才气往上房去。”
琼瑛□□燕拉了往外头来:“叫她们姑侄两个说说私房话,我们也在廊下晒一晒太阳,背面天一凉,可就没这么好的天儿了。”
还是松柴,用的倒是泉水,叶文心这里是烹茶,工序就有十来步,器具捧出来三十来样,那一口茶吃了,这些东西得洗得擦得收,光是煮一杯茶,就从天蒙蒙亮一向到红日初升。
不过几句话,叶文心决定赌上一把,她除了赌也没别的路可走了,就算叶氏不肯,便为着本来的情分,求她不要去信奉告父亲,只当不知这事便也罢了。
石桂一夙起来煮茶,到叶文心起来了,水也沸了,茶也磨好了,茶盅儿搁在托盘里,送到叶文心跟前,她才刚漱口,把花露吐到小银盂里,饮得一口茶点一点头,拿眼儿打量石桂。
叶文心心头悄悄一颤,只这么一句话,她就想把自家晓得的合盘托出,叶氏这么看着她,叫她眼眶一热,差点就要落泪,可她只红了眼圈:“我出门的时候,母亲大病一场,这会儿也不晓得好些了没有。”
叶家有了孩子,也要往叶氏这里送红蛋,好轻易有了叶文心,沈氏特地报信给她晓得,送了红枣桂圆莲子花生十来样干果,两篓红蛋来。
琼瑛一件件提及来,从狐狸皮说到香云豹,跟着又说金饰,两个有一搭没一搭,春燕悄悄柔柔问个不住,琼瑛却不住往屋里头看:“里头没人,总不成罢。”
千字文不过儿童发蒙用的,里头的东西都不通俗,石桂上一午就听了一大半,一壶蜜水都叫吃尽了。
头发挽起来,穿了一件家常旧衣,趿了绿底儿绣竹子的毛睡鞋,吃过茶,歪在罗汉床上抽石桂背书,听她张了口就一气呵成,半个字也没打咯愣,点一点头,又顺手从嫁妆里出去眉笔来,在白绢子上写了字,问她哪个是哪个。
石桂天然个个都识得,十个里头却还是用心说错了三个,便是已经记着七个都很不轻易,叶文心不料她认得如许快,把帕子一扔过:“你这上头倒有天赋。”
也不往西厢去,就挨在罗汉榻上,把后十句说给她听,一句一解,或有典故,或有援引,七八个字说上好一会儿话。
这些个东西样样贵重,杯子是桃花雪洞杯,连小茶扇儿都是缂丝的,妃红色模糊透光,看着不起眼,六出还特地叮咛了她,叫她细心着火苗,叫火星子燎着了可不好。
琼瑛面上难堪,凑上去道:“这哪儿成呢,总不能失了面子。”叶文心也晓得避不过,就带了琼瑛跟石桂两个,从箱子里头寻出一个承担来,石桂抱着跟在背面,一起往鸳鸯馆去。
春燕倒没想着立时就问石桂甚么,石桂才来报过,一天当中那里就能赶上甚么事,坐下来同琼瑛两个闲话,细心问起叶文敬爱吃甚么爱喝甚么,又提及金陵民风,很多与扬州分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