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陵城说热便热得好似火炉子,说冷就立时结了霜,热的日子才刚畴昔没几天,秋老虎闷得人夜里发汗,这会儿秋风一起,快速凉了下来,前两日几位女人手里还拿着扇子,这两日却要穿夹衣了,叶文心看着身子弱,衣裳外头还披了披风,琼瑛还预备了一个小手炉子给她烘手。
叶氏领了几个女儿进门,纪家后院重又妆点过了,霜降过后院里的梅花重生了花苞,疏枝横玉小萼点珠,有那早开的,香气随风吹进阁子里,倒比旁的香还更叫人精力。
石桂是去过纪家的,琼英便问了她,上归去纪家,余容泽芝两位女人带了甚么人,石桂把人数报给她听:“太太带了两个大丫头,两个跟着的小丫头,另有一个跑腿做琐事的,两位女人便只带了贴身的大丫头。”
叶家算是拿颜家垫着上了位了,只当两家必生嫌隙,哪晓得颜夫人把这位叶家女人看一回,冲着宋老太太点点头:“真是一付好边幅。”
叶文心本来就意不在此,她还想等人散了,再借了教石桂读书的由头给母亲写信,再让石桂把这信送以叶氏那儿,瞒过院里别的人,这才安安份份听了冯嬷嬷的话,由着她挑东捡西。
玄月再不信她说的,如许的功德如何肯跟人换,将要年关了,她娘问她幽篁里会发甚么赏,会不会多发一份米面,她恰好问一问石桂:“没几月就要近年关了,女人可说过要发些甚?”
襟口一枚粉色金钢石的胸扣,底下缀了一排圆珠,比套个金锁璎珞在脖子里要简便,还更华贵,冯嬷嬷比着看了点一转头:“总归是头一回出门,便女人不爱这些个,也不能丢了姑太太的脸面。”
这些个金红之色,原就不是叶文心所爱,冯嬷嬷算是顺了她的意义,挑了一件云雁纹锦滚宽黛青袄子,底下是瑾色戗银米珠竹叶裙,头上戴的也是东珠碧玉,对襟上盘了金,倒不显得素色,反把叶文心的眉眼全都衬了出来。
宋之湄得了信喜出望外,连甘氏在叶氏跟着都陪笑好几日,她跟陈家女人越来越要好,这一贯又多读了些书,跟两个mm不靠近,倒想走一走叶文心的门路,得了信儿就往幽篁里来。
问一问叶文心那一天如何个打扮,宋之湄是晓得老太太赏了一套金饰出来的,可这会儿也不是醋的时候,见着叶文心要穿的衣裳正在竹香子上头熏梅花香,倒是一怔,不能说不华贵,可确是太素了些。
颜夫人到的早,她那几个在京的女儿天然也就都来了,吴家女人正挨在她身边撒娇,纪家女人一身金红,在坐的不是个金就是红,宝蓝湖绿玫瑰紫,只叶文心一身黛青瑾色,才一进门就引得人侧目。
这一身比那红的金的要合叶文心的意,她是晓得金陵人崇金,只看余容泽芝便晓得了,她们两个那样的性子,身上却再没少过浅红深红,至于宋之湄,那更是如何繁华如何穿,恨不得往衣裳上打上五两十两的金子。
石桂又说了些纪家女人跟吴家女人的事儿,叶文心听是听了,却没放在心上,她还当是走个过场,丫头取了竹香子出来替她熏衣,冯嬷嬷叫了玉絮琼瑛石桂出去:“跟着女人出门子,就要不时顾着女人,等返来我可得细问。”
吴家女人那高傲的神情是石桂见过的,叶文心能避风头天然更好,可按着她的性子,两个也不会争起来,宋之湄那是借了别个的东道出自家的风头,没个作客之道,也怨不得主家没有待客之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