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女人要喊颜家最小的女儿一声婶娘,跟纪吴两家的女人论起来也算是姻亲,这干系比起宋之湄跟叶文心异曲同工,陈湘如听了这一句,掩口一笑,却非论吴纪两家的是非,她再跟宋之湄好,跟纪吴两家才是端庄亲戚。
这一回宋之湄也能跟着说上几句知鱼之乐的话,陈家这位女人也算得是她的半个徒弟了,比她本来的徒弟还教得更多些。
纪夫人面带笑意的看住她,竟连吴夫人也是,打量她的眉眼,把她从上看到下,这端倪神态不似旁个,倒似家里未曾出嫁的二姐姐,若说非常也并不敷,眼睛眉毛也不过六七分类似,只这六七分也叫人惊奇了。
既是出来作客的,也没有不理睬主家的事理,那两上说上三四句,她才应上一句,一行人过得九曲红栏桥,往船舫中去,靠着池子建了个石舫,上头写着恰航两个字儿,几个小女人家往船舫中去,两面开了大窗,预备好了钓竿鱼饵,给她们垂钓用。
郑家的宅子就是那么一桩事,郑家在先帝时就已经叫撸了个洁净,甚么好东西都没留下来,只要一间老宅祖坟祭田,上面人家不屑与之为伍,可底下这些却还咂了嘴儿,说郑家本来如许威风,开了屋子扫一扫,就连那灰尘都沾着金粉。
也有家中几房几房不睦的事,可既要出门,姊妹几个必在一处,陈湘如听了她纳罕便笑:“一家子,凭在家如何着,在外头老是一道的。”
叶文心垂眉敛目:“我原不爱香的,只昨儿嬷嬷说金陵城里都爱这些,这才熏香。”她常日屋里也爱香花,不爱熏香,衣裳香球里头也不过放一把烘过的干花,珠子香球都是摆着看的。
百年粗的银杏树是个甚么模样?甘氏能寒暄的也都是些五品之下的,住在金陵城,出门往街上略站站,面前过的五六品多如过江鲫,甘氏不住想要往上挣,可没人领进门,也就一向在那五六的圈子里头打转,却也听了很多旧事。
颜夫人越是待叶文心驯良,叶文心就越是内心发颤,父亲信中说的“朱紫”是不是颜家人?她内心起疑,便只垂了脸儿,充作害臊,一句话都不说。
甘氏本来再没想要问一句郑家,等晓得了郑家另有这些好处,倒跟着心头活动,在女儿跟前念了几句,宋之湄这才重视起了郑家,倒有些悔怨没跟吴家女人交好。
宋老太太舒眉展目:“她是个有福分的。”
这句话倒对了纪家女人的脾胃:“我也不爱这些个,松有松香竹有竹香,非花香一味,偏要又揉又碾的制出这些来,倒不如屋前栽树,屋里插花,香得天然。”
越是这般,她越是想着要出头,母亲帮衬不上,就本身谋了前程,甘氏见天在她耳朵边念叨,叫她不准再想入宫的事,戳了她的额角骂她,说到悲伤处还哭起来:“我一辈子吃了这亏,莫非还要叫你也尝这苦头不成?你进宫还想着能当妻?给人作小一样叩首打帘子!”
她是正头娘子也一样受窝囊气,不过为着叶氏的家世更好上些罢了,甘氏一片爱女之心,宋之湄也不过一时不忿,既有了路走,天然挑那条最稳妥的,她面前最稳妥的,就是能嫁到陈家去。
宋之湄好久不见陈湘如,两个凑在一处说话,才不过一错眼儿的工夫,就见那两位竟同叶文心交好起来,胸中一窒,垂下目光,点一点吴家女人:“你那表妹,同我那表妹倒走得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