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闻声她说这话,想了半日,才低声道:“女民气中神驰,可颜大师能出门去,除了有贤人的旨意,她自个儿也有旅资,如果仰人鼻息,也不能够出门去了。”
石桂晓得叶文心是那位颜大师的拥趸,房里挂的画,床边摆的书,连绣帐上头都帖了一张画,她还藏了一幅真迹,也就嫁妆上头嵌的镜子那样大,宝贝得很,毫不拿出来给人看。
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石桂,对这个小门徒又换了一种目光,问她道:“你倒明白,那你说说,要如何办获得?”
石桂眨巴眨巴眼睛:“女人昨儿问我家的事,我是如何叫卖到宋家的,又问我故乡在哪儿,有甚么着名的山川河道。”
她不由心动,叶文心也晓得她会心动,抬高了声儿道:“你已经跟我学了字,今后出去还能教你弟弟。”她从小到大,也未曾如许以利动听过,赏就是赏,罚就是罚,沈氏的作派叶文心学了个十成十,忽的动起歪心机,却一下就击中了关键。
叶文心听的多了,出去寒暄会友,那些个小娘子们提及她家来,也都是满口的夸耀,叶大人虽不是刑案官员,可却见不得人喊冤,凡有事求到他跟前,总会设法全面,叶家年年节庆,都能收着很多节礼,一篮子鸡蛋一篓筐红红薯。
叶文心越是想越是感觉睡在被子里头都不热,寒意从心底透出来,禁不住打了个颤,拢了被子盖过身上。
她在外间伸了耳朵,却只闻声细细索索的声音不竭,到底两个说了甚么,却不晓得了,叶文心一贯是有些痴动机的,几个贴身的丫头就怕她又有甚么动机鼓起来,自个儿钻到牛角里。
叶文心摇一点头:“我也不须你做甚么,不过让你探听些事罢了。”傍晚返来时候天气还好,这会儿夜深了,竟下起雨来,淋淋沥沥的敲着窗框,竹叶叫风吹得沙沙作响,叶文心一时听住了。
石桂晓得那封信里藏着如许的隐蔽,故意欣喜她,却不知从何提及,叶文心却先开了口:“我底子就不想嫁人的。”拢了被子坐起来,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石桂,点一点四壁贴着的梅氏仙域志绢画:“我既也不想进宫,也不想嫁人,如果能像颜大师那样,走山访水,才是不虚此生。”
这还确是叶文心会问的事,玉絮看了她一眼:“便只说这些,那如何说得如许久?”石桂扑哧一声笑起来:“女人问我如何钓泥鳅,如何挖山笋,炒茶碾青的时候是不是真用没出阁的女儿家。”
叶文心瞠目结舌,捂了嘴儿不敢信:“天底下另有如许的好人不成。”撒泼打滚骂儿媳妇,不说她见过的那些个太太,便是家里的下人婆子也是要脸的,主子跟前如何能胡来。
石桂笑一声应了:“我免得,女人也不过觉着败兴,才想听我说说这些个。”玉絮几个也是这么想的,进了宋家能出去的就只要这几个处所,连游院子都看得紧了,老太太打的主张,冯妈妈也猜着一些,可家里对女人倒是抱着大但愿的。
叶文心先还目中有光,等想到现在的处境,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,悄悄叹出一口气来:“现在是不想那些了。”内心感觉又是好笑又是荒唐,父亲是驰名的孝子,扬州城里哪一个不晓得他既孝且善。
叶文心起床洗梳,抿了口脂不戴环钏,摇了手道:“把我们带的花露拿出来,我要亲手给姑姑做点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