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先还兴高采烈,等说到最末一句,却怔住了,半晌未曾说话,隔得很久,目光微凝,眼泛泪光,悄悄叹了口气。
她打小瞧过旁的,立端方抄经籍,两句重话已是极限,只晓得另有伸手就打就掐的:“你娘也太不幸了些。”
石桂眨巴眨巴眼睛:“女人昨儿问我家的事,我是如何叫卖到宋家的,又问我故乡在哪儿,有甚么着名的山川河道。”
叶文心从床上摸了床毯子给石桂,叫她裹着坐在踏脚上,那毯子又软又暖,比她平常盖的被褥还更和缓些,把本身裹了个严实,这才考虑着开了口。
她在外间伸了耳朵,却只闻声细细索索的声音不竭,到底两个说了甚么,却不晓得了,叶文心一贯是有些痴动机的,几个贴身的丫头就怕她又有甚么动机鼓起来,自个儿钻到牛角里。
闻声里头没动静,把窗户关紧实了,重又回到外间去睡,石桂却如何都睡不着了,放在面前的机遇,要不要伸手呢?
叶文心摇一点头:“我也不须你做甚么,不过让你探听些事罢了。”傍晚返来时候天气还好,这会儿夜深了,竟下起雨来,淋淋沥沥的敲着窗框,竹叶叫风吹得沙沙作响,叶文心一时听住了。
叶文心看书看画,收了一箱子的仙域志,翻书看画,也只把这当作胡想,却没想过要如何才气走到那一步去。
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石桂,对这个小门徒又换了一种目光,问她道:“你倒明白,那你说说,要如何办获得?”
这话叶文心自也说过,可她每回一说,几个丫头就要轮番劝她,冯妈妈耳提面命,不准撺掇着女人有如许的心机,如果谁敢答允她,就拉出去打板子。
“我爹是寡母养大的,可我娘却不欠她甚么,家里虽贫苦,有甚么吃的喝的也都先叫祖母用了,如许还不对劲,便不能一味软着来了。”石桂小的时候,于婆子也打她,伸手兜头拍过来,石桂先是软手软脚不得不挨,等她能跑能跳,就再没受过她的打。
这还确是叶文心会问的事,玉絮看了她一眼:“便只说这些,那如何说得如许久?”石桂扑哧一声笑起来:“女人问我如何钓泥鳅,如何挖山笋,炒茶碾青的时候是不是真用没出阁的女儿家。”
叶文心听的多了,出去寒暄会友,那些个小娘子们提及她家来,也都是满口的夸耀,叶大人虽不是刑案官员,可却见不得人喊冤,凡有事求到他跟前,总会设法全面,叶家年年节庆,都能收着很多节礼,一篮子鸡蛋一篓筐红红薯。
叶文心身边这些个丫头,也不满是家生子,外头买了来的,如果罹难,要么是贫困,进了院子就没人想走,闻声石桂说想赎身,这才觉着她是个故意志的,这才情愿跟她说上一句。
石桂晓得叶文心是那位颜大师的拥趸,房里挂的画,床边摆的书,连绣帐上头都帖了一张画,她还藏了一幅真迹,也就嫁妆上头嵌的镜子那样大,宝贝得很,毫不拿出来给人看。
叶老太太跟儿媳妇处得很好,比自家儿子还更喜好些,叶文心只记得祖母是如何对着母亲靠近的,两个坐一处,能说上半日话,反是她父亲,在祖母跟前,一贯不肯意多呆。
叶文心先还目中有光,等想到现在的处境,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,悄悄叹出一口气来:“现在是不想那些了。”内心感觉又是好笑又是荒唐,父亲是驰名的孝子,扬州城里哪一个不晓得他既孝且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