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得也还罢了,单看着画,石桂就留意多看了一会儿,帮着六出把小大蟹爪柳条排开来,伸头看着毛毡上头放开画了半幅的山川图。
仙域志的绢画就用来糊了隔扇,放开的纸卷上倒是工笔,画得满山松涛,只差染色,叶文心取了一支小染笔,调了石青,一笔笔细细填上去。
锦荔在廊下听得惊奇,进了院子哪一个不是叫忘了爹娘,如何春燕还替她捎东西归去,非亲非故,春燕如何独独待她如许好。
她本来的性子倒跟叶氏有几分像的,这会儿既成心同各方走动,便拿出在家母亲教诲的那些来:“我记取匣子里头有块烧蓝宝石的,拿出来我给老太太做个抹额。”
几个丫头见她有事可作,各各叹出一口气来,一画起来总有半天不必人陪,又去做手上的琐事,把预备送往各处的年礼理出来,年后就要送选的,也得理些东西带出来。
她才要走,春燕又叫住了她,脸上还是笑,漫不经心的说一声:“老宅那边的庄头要来了,你可有甚么要送的,总归离得近,替你一道捎了去。”
石桂拎了黑漆描金的食盒子往鸳鸯馆去,正碰上了过来存候的大少爷宋荫堂,石桂把点心奉上去:“是表女人一夙起来亲手做的。”
石桂心头一阵跳,看着春燕冲她缓缓点头,捏着赏钱的手都在颤栗,张嘴半日才道:“多谢春燕姐姐,我那儿有几件衣裳要带给我爹娘。”
叶文心指了画面:“那你说,哪儿都雅。”她不过胡乱问一声,总归无事做,在斗室之间打转,身边的又都是熟谙的人,寻了个眼熟的,逗逗乐子。
石桂却守着长案桌,看得入了迷,屋里开了南边几扇窗,架起小茶炉子,用来烤粗磁碟儿,好让色彩更均匀。
石桂厨房正院都呆过,叶氏如何个吃口倒能说上七八分:“太太的点心都是甜软的,我们上回收的晚桂熬了蜜桂花,倒能做个水晶糕吃。”
石桂照实说了:“此人攀山登梯,山里有松鸡呢,也不晓得逮不逮得着,炖了汤吃。”她已经在学字了,画画一道倒能放一放,贪多嚼不烂,何况现在就已经惹人眼了。
叶文心一听便点了头,叫人筛过粉,再把蜜桂花取来,玉絮琼瑛互看一眼,这个小丫头子还真不能小觑了,这才来了一个多月,倒把女人哄住了。
石桂看那画上有松有石有山有月,暴露破庙门的一角,里头另有些火星子,仿佛能想见旅人倦怠生火和衣而卧。
除了老太太的,还不足容跟泽芝的,这两个倒不晓得贺欢甚么,叶文心沉吟得会儿,还是素尘笑起来:“女人走动很多了,天然晓得两位表女人喜好甚么。”
“那一幅八面屏都得了五面了,这会儿画起来,到雪天里恰好摆出来。”叶文心原是感觉着余容泽芝两个无趣得很,平常只在绣楼里头做女工,读了几年书看的倒是心经太上,除了抄经念佛就是绣花,连园子都不逛,可出去了一回,叶文心倒感觉这对姐妹是很值得来往的。
扬州点心做得绝妙,叶文心厨事上头也受过教诲,叫素尘石桂打个动手调馅,多加了桂花碎,做了水晶桂花糕,盛在烧绿琉璃碟儿里头奉上去,还让石桂提着食盒往叶氏那儿送了一份。
春燕一听即明,嘴上的笑都淡了几分,点一点头:“那便好,太太常念叨着,表女人在这儿呆得可风俗,奉上去的菜动得倒未几,有甚个爱玩的爱吃的,你来报就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