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月话都说出了口,石桂也不是白给了她的,下回领布便还了她二尺秋香色小联珠纹样的葛布,拿葛布抵绸差得太远了些,可玄月也实在是宽裕,她发下来的这点子东西,她娘内心头都有一本帐,她瞒不住,把东西全交了上去,想着这布总不打紧,就是她娘问起来,也好有个说头。
话说得好好的,拿归去的时候玄月娘也确是满心欢乐,觉着女儿得了一桩美差,还给她做了红糖蛋,红糖放得足足的,甜得粘牙。
葡萄缓慢跑回院里,在幽篁里门边探了头,石桂正在廊下做活计,见着葡萄看她急得很,放下绣箩儿走到门边,葡萄一看她身上公然穿戴秋香色的裤子:“你一个屋的玄月说你贪了她二尺布,可有这回事?”
郑婆子如何会把玄月一家看在眼里,她孀妇人家都挣到内院的小厨房,玄月一家子就只要这么个萝卜头闺女儿进了院子,若不是叫她捡了福分,一辈子就守着清冷院落洒扫罢了。
海棠红的比甲上了身,底下配的就是弹茶青的裤子裙子,石桂跟玄月两个没有,拿石青的穿了,玉絮看了就笑:“这可不好,女人还得说。”干脆作主剪了一丈弹茶青的暗花绸子出来,一人得着五尺,分给她们一人做一条裤子。
两人就这点身量,五尺绸紧着做都能做一身了,石桂的裤子量身锁边没两日就好了,这么一配果然精力,现在叶文心的屋里头可不再是本来的模样,繁华之气劈面而来,连丫头也越加打扮起来。
正磨粉呢,玄月娘气冲冲出去,一拍炕桌:“你干女儿要裤子穿,竟来打我女儿的主张,贪了我这二尺布,我叫她不好过!”
这么一大包衣裳送了出去,石桂便又往还是当差,跟了叶文心学问字,还学起画画来,这些她本来就会,上了手更加学得聪明,那边该添那边该减,以初学者来讲,便算是极有天赋的了。
她这算是捡了个巧宗,原是看萧瑟院子的,没成想会安排住进叶文心来,叶家繁华的还当是跟财神连着亲,算是半个姓赵的,叶文心就是财神娘娘,自打她来了,零琐细碎赏了很多东西,旁的不好瞒下,这三尺绸可不就没了她的份。
郑婆子年纪悄悄就成了孀妇,孀妇赡养女儿如何轻易,手上甚样香的都能造出来,嘴里是甚么臭的都能往外说,玄月娘一下子涨红了脸上,恨声啐得一口,俱都是一条巷子里住着的,谁不晓得些旧事,指了郑婆子就要骂。
郑婆子却知定无此事,嚎得一条巷子都能听得见,就这么叫人上门辱了,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,上手就要扯玄月娘的头发。
再有几日就是水官节,她捡了空儿在家里磨新糯米做小团子,一种裹了豆泥,一种裹上菜馅儿,亲生女儿分一半,石桂葡萄一人再分另一半儿。
人坐在床沿,委曲的直掉泪,石桂看她哭得一抽抽的,年事又比自个儿还小些,倒劝了她一句:“你娘也是内心欢畅,也没几日就要得新衣裳了。”叶文心这里发的料子绝计不会差,按着叶氏的行事,说不得还得再加一身的。
玄月娘一听葵扇似的巴掌落到她身上:“你是发了横财了?她少条裤子穿,同你有甚个相干的?少你这二尺布,她还光屁股不成?”
两小我穿戴一样的衣裳,玉絮这才赞一声:“这才是个聪明模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