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不肯意闹出来,实是为了自个儿,她在叶文心院里已经刺眼,学了字学了画,还日日都在叶文心跟前服侍着,看在人眼里就是个得宠的丫头,她又是个不惯露苦相逞强的人,瞧在别个眼里,可不就是她欺负了玄月,有理也成没理了。
琼瑛是万不肯替石桂出这个头的,可说到底这布是叶文心这儿赏出去的,琼瑛便来欣喜石桂:“总不能专为着这事儿跟冯嬷嬷开口的。”
主家谁来管你这二尺三寸的,烦到面前一板子全打了,谁对谁错有甚么打紧,不会看眼色的也当不得下人。
那就是变着法儿的剥削了,六出乍了舌头,到底问了个明白,替石桂叹了一声,再去看玄月,还红着眼睛,小兔儿似的不幸,转头就把这事儿奉告了琼瑛。
眼泪都要滴下来了,石桂却连门都没进,径直往玉絮那儿去了,她只当是石桂要告状,这下子更加惊骇起来,守着门等了好半日,就是不见她出去,等掌了灯,外头便传饭了。
郑婆子嘴上“哎哎”叫得痛苦,不等石桂葡萄两个再驳她,拿个帕子包了头,往床上一卧,捂着头一阵阵的抽气。
也不等团子冷透,焦急就要走,还是石桂说了一声:“姐姐慢些罢,裹起来全粘在一处,拿归去也没法吃了。”她这才讪讪愣住了脚步,家里女儿还没吃,清锅冷灶,还得从这儿拿了带归去。
如果这会儿归去,还不叫她娘打个半死,更加躲着不敢出来,挨了半日不见石桂,扫院的婆子交来回回瞧见她好几次,上来赶了她:“哪个院里头当差的,从速上差去,再躲懒儿细心我拉你去见管事娘子。”
先还忿忿着,却又教诲起石桂来,还拉了她的手:“我晓得你性子硬气,可这不是硬来的时候,再不济,你把她叫出来,我们一道打她一顿。”
玄月这才归去了,玉絮问她,她吱吱唔唔说不出个以是然来,只低了头看着鞋面,兜头挨的那一下,正打在额角,红了一块,玉絮一看便知她是挨打了,问她,她却不敢答,自家亲娘打的,还能找谁说理去。
玄月在石桂跟着赔谨慎,屋里的活抢着干,扫地抹桌吹灯拎水,样样强在头里,她这模样,石桂倒不忍心了,她本来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,玄月比她还矮了半个头,等她想帮着石桂倒水时候石桂便拦了她。
石桂也晓得事理,跟叶文心两个夜谈,算是交了几分苦衷,提及来也是徒弟门徒,可她还是宋家的下人,叶文心纵想替她开口,另有一个冯嬷嬷管着她屋里的大小事件。
这下六出更加得问了,进了院子就是主子的人,便是爹娘要打要骂,也不能挂相,都打在脸上了,犯了主子的忌讳,玄月的娘恁般不懂端方。
又是揉面又是调馅,裹了肉团子,再上笼去蒸,蒸了五十来只,郑婆子还叹:“原是说定了给一百的,你同亲家母说一声,背面两天再补上去。”
玄月的眼泪立时淌了下来,哭哭啼啼给石桂认错,拉了她的手:“我不是用心要扯谎,我娘阿谁性子,我照实说了,非打死我不成。”
石桂说得心平气和,玄月反倒哭了,六出盯着她们俩来回看,到底还是跟石桂好些,拿眼儿一挑,石桂推了玄月的手:“你哭一鼻子倒好了,我跟我姐姐往哪儿哭去,现在我乳母咬定了我得的钱全给院子里的人诳了去,要替我收着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