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桂笑着应了,拎了水壶往廊上去,锦荔坐着擦裤子,这么一件算是废了,白绢帕子上也染得一团团黄泥巴,嘴里嘟囔了两声:“都说是老神仙作寿,下甚么雪雨呀。”
她打趣得这一句,余容却不接口,吴家女人懒怠理她,挽了纪子悦的胳膊,拉了她去看梅花,几个披了斗蓬就立在好廊下,粉墙乌瓦,倒似江南景色,一丛丛的红白梅花经了雪雨更加精力起来,一个个侧了身昂首去看雪中红梅。
“背面大蒸笼上蒸着寿桃,你来,我拿一个你吃。”那寿桃是用来舍给来拜寿的乡邻的,庙门外头很多人排了长队等着,或是一篮子鸡蛋或是两颗晚菘,只要带了礼来的,就不能空动手归去。
石桂笑出声来,明月自个儿说了出来:“我们祖师跟这儿的老道是师兄弟,他过百岁,让我们送了寿礼来的。”
宋之湄笑着接过壶替宋老太太满了一杯,一样是不说话,却风雅很多,几家夫人俱是晓得事的,如果非论年纪,光看了这密切模样儿,还当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儿。
石桂不知就里,还笑问他:“怪道我们老太太一大早就要过来贺,本来家里的道观也派了人来。”拿了他半个烤红薯,身上另有半袋子凉糕,枣泥豆沙馅儿的,拿出来全给了他:“你尝尝吧,我来的路上买的。”
拍马由得她,可要贬低自家人,几个姐妹也不承诺,余容可贵说话,一句话就戳中了宋之湄,可她却半点也不恼,反而笑盈盈的捏了余容的脸颊:“但是你仗着年事小,专翻祖母的好东西,瞒着我讨赏呢。”
别个不挑他,他想跟着自有体例,解缆那一日偷摸跟着下山,等着那些师兄弟都上船了,船将要开时,闷头就往船上奔,那船夫看他也是个穿道袍的,还说了句如何如许晚,明月打了个哈哈,说在树丛里拉稀,那船家不疑有它,等船返航进江,他这才冒头出来,清虚没法,不带着他也得带着他了。
“只今儿天公不作美,竟是雨雪不断,出去的时候也没见着设卷棚,难不成,我们吃着,还叫人打着伞不成?”
一个问了一个便答,等清茶奉上来,那夫品德得一口:“真是好茶好水。”
吴家女人身上那一件披在身上光彩光辉,却无人去问,怕显得村气了,宋之湄挑了个头:“这是甚么料子,竟向来没瞧见过呢。”捧了吴微晴,又捧叶文心:“我们不晓得,你必是晓得的。”
叶产业过织造,如许的东西怎会没瞧见过,这话叶文心不好不接口,这才道:“这是毛锦,拿孔雀羽混着金线拈起来织的。”这东西是价贵,却也不是甚个可贵的东西,一匹十二尺,五十余两银子,那里就真的没见地成了如许。
几个才还传闻太子要来,闻声锣声只当是太子来了,从速拢了斗蓬,虽在后殿碍不着前头,却也怕冲撞了叫人挑礼,抱了手炉子打着伞还往归去。
背面的人见前面的跪下了,从速也跟着跪,太子一侧身,竟是个斯文清秀的年青人,地上跪着的不是红就是蓝,他一眼就认出自家两个表妹,往前两步,笑了一声:“两个丫头倒会玩,但是往背面看梅花去了?”
说完就走,留下锦荔一个干站在廊下顿脚,气得咬了唇儿,石桂拎了水归去,跟六出两个泡了茶来,因着要呆一天,来的时候便把茶炉茶具都带齐了,连水跟茶都是特地带过来的,宋老太太跟前坐着几位老夫人,叶文心一声不吭的挨在余容泽芝两个身边,作个内疚模样,一句话都未几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