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是病了,便不能给老太太存候了,石桂正想去回春燕,便把这事儿揽了过来,反让玉絮六出两个围了叶文心,冲她眨眨眼儿。
石桂的凉糕全给了明月,她这段日子饭量大增,本来就吃得很多,这会儿更是饿起来,幸亏殿里点心不缺,虽没热的,能啃几块冷点心也好,叶文心倦极,坐在交椅上乏得快睁不开眼了。
从速坐起来,套上棉衣棉裤,开了妆镜,取了梳子梳头,一把头发明在养得又厚又密,重新梳到尾,挽了个螺儿,簪上小珠花,紧一紧衣领,嗞着牙开了门。
石桂“咕咚咕咚”三两口把一碗红糖姜汤全喝了,身上微微出汗,回屋里的时候,玄月披着衣裳:“张老神仙甚个模样呀?”
反是叶文心睇了一眼畴昔:“你也别小瞧了她们,三人行必有我师,我家里头没姐妹,只一个弟弟还调皮的很,常日里也不晓得如何跟表妹们相处,听听这些也是好的。”
琼瑛皱皱眉头:“这些事如何好污了女人的耳朵,连姐妹相争都说出来了。”一面说一面就笑着指责起六出来。
冯嬷嬷一来,琼瑛立时就回自个儿屋去了,冯嬷嬷叮咛她不到好透了不准常出来走动,把那药也给她吃了一碗,坐到叶文心身边:“女人也该保重身子才是。”
外头锣鼓笙管响个不住,在后殿便只模糊闻声几声,比及天暗了下来,另有人送了食盒子来,里头有几样小菜,一碗寿面。
传闻叶文心抱病,挑了挑眉头,竟暴露笑意来,见石桂迷惑,春燕笑一笑:“这可不巧了,太太才刚让我去请,说是吴家隔几日有宴,几位朱紫都要去,正忧心表女人的伤好不好呢,这下子可不能去了。”
因下落雪,便不叫丫头们在背面跟车,坐在车外搭的板上,石桂六出两个挨在一处,里头递了件衣裳出来,倒是叶文心的斗蓬,她声音恹恹的:“你们两个盖着些,别冻着了,外头天冷呢。”
嘴里说着可惜,却清楚是另一种口气,石桂立时明白,也跟着叹一口气:“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,表女人还是养着身子要紧。”
宋荫堂也侧身冲她笑一笑,伞往她身边又倾了倾:“表妹细心脚下。”
虽有了主张,可说到皋牢民气,倒是她这辈子没干过的事儿,撑了头,略吃了两口面,把送来的吃食全赏了下去,让几个丫头垫垫肚皮。
放了炊火又是有弟子武剑,热烈不休,西城门本日还放晚了宵禁,有人早早归去,自有人彻夜达旦,宋老太太年事老迈,不堪热烈,吃了张老神仙分下来的寿桃,便叫人往厥后请叶文心。
秋娘石头不定拿着了石桂做的衣裳,她倒是早早就做好了送到别苑,就盼着能给女儿送来,石桂眼眶一热,又从速忍下去,谢过春燕,把昨儿的事一说,春燕摇摇手,便是已经晓得了。
抿抿嘴唇一了口问道:“石桂家的事儿,我晓得得七七八八了,平素倒没问过你们,我记得六削发里有个姐姐的。”
朝晨这一杯例来要唐式烹茶法,石桂用心跟六出学了好久,眼里看着,手上摸着,一煎二沸三清,内心念着数儿,等那茶滚时,忽的想起明月说的提气法来,也学着伸开手,挺直了身子,冲那廊外纷扬的雪花一呼一吸,吐出浊气,吸进清气。
叶文心自收了她当门徒,这一句打趣的弟子茶,石桂便一天都没断过,便本来不当真,现在也有几分真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