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见过沈氏行事的,沈氏跟前的大丫头,年节里有假不说,还会赏下东西去,这事儿原是瑞叶在办,现在她自行过问,又不不异,不过寥寥数句,六出脸上泛红,连话也多起来。
才刚送了茶出来,就见叶文心脸上两团潮红,连着琼瑛也捂了嘴儿打喷嚏,两个都着了风寒,当下连茶也不吃了,又再煎起药来。
宋荫堂也侧身冲她笑一笑,伞往她身边又倾了倾:“表妹细心脚下。”
石桂做了个噤声的行动:“这可不敢说,女人是要选秀的。”老太太不再提宋荫堂的婚事,也是在等着叶文心的原因,如果落了选,再行婚配也不丢人,如果暗里里定下,那便是鄙视皇家了。
反是叶文心睇了一眼畴昔:“你也别小瞧了她们,三人行必有我师,我家里头没姐妹,只一个弟弟还调皮的很,常日里也不晓得如何跟表妹们相处,听听这些也是好的。”
春燕非常对劲她这份机警:“隔年有一回提等,我已是跟太太说了,过了年你就领二等的例。”
从速坐起来,套上棉衣棉裤,开了妆镜,取了梳子梳头,一把头发明在养得又厚又密,重新梳到尾,挽了个螺儿,簪上小珠花,紧一紧衣领,嗞着牙开了门。
石桂“咕咚咕咚”三两口把一碗红糖姜汤全喝了,身上微微出汗,回屋里的时候,玄月披着衣裳:“张老神仙甚个模样呀?”
外头那些女人太太们也是一样,平常在家都要午歇,今儿一早出城不说,到这会儿也没歇过,端赖俨茶提精力,石桂陪着叶文心说话解闷,她把石桂的话嚼了又嚼,想一回觉着有理,石桂不过到她身边这点日子,就能把一个个的家事摸得这么清楚,身边的小丫头子一定就没用。
冯嬷嬷一来,琼瑛立时就回自个儿屋去了,冯嬷嬷叮咛她不到好透了不准常出来走动,把那药也给她吃了一碗,坐到叶文心身边:“女人也该保重身子才是。”
因下落雪,便不叫丫头们在背面跟车,坐在车外搭的板上,石桂六出两个挨在一处,里头递了件衣裳出来,倒是叶文心的斗蓬,她声音恹恹的:“你们两个盖着些,别冻着了,外头天冷呢。”
归去时已经夜深了,叶文心拆了头发便说头疼,厨房送了热姜汤来,一碗姜汤下肚,手上脚上都和缓了,六出吃了半碗,说是怕夜里起夜,琼瑛又叫她再喝半碗:“你如果着了风寒,过了病气给女人可如何好。”
虽有了主张,可说到皋牢民气,倒是她这辈子没干过的事儿,撑了头,略吃了两口面,把送来的吃食全赏了下去,让几个丫头垫垫肚皮。
嘴里说着可惜,却清楚是另一种口气,石桂立时明白,也跟着叹一口气:“病来如山倒,病去如抽丝,表女人还是养着身子要紧。”
六出正吃点心,不料叶文心会问这个,笑得一声:“女人好记性,我姐姐在前院书房里洒扫。”
抿抿嘴唇一了口问道:“石桂家的事儿,我晓得得七七八八了,平素倒没问过你们,我记得六削发里有个姐姐的。”
石桂晓得她也有皋牢民气的意义在,却还是把衣裳裹得紧紧的,雪下得虽不大,倒是湿寒彻骨,这么一起吹着归去,可不抱病。
朝晨这一杯例来要唐式烹茶法,石桂用心跟六出学了好久,眼里看着,手上摸着,一煎二沸三清,内心念着数儿,等那茶滚时,忽的想起明月说的提气法来,也学着伸开手,挺直了身子,冲那廊外纷扬的雪花一呼一吸,吐出浊气,吸进清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