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两个女孩儿没旁的事做,葡萄摇着匣子数里头的五十文钱,数一回叹一回,她过了年就十一了,这一季还想做一条杭布裙子,哪晓得凭白让王管事喝了一口血,长叹短叹,又骂王管事黑心肝,又想起挖竹笋这一节来,缠着石桂去挖笋。
银柳口里还在骂:“老娘明净白的身子给了他,他要还是个带卵的男人,就该讨了我进门,倒还想发卖了我,做你的彼苍白日梦!”
只见她钗歪鬓斜,满头乱发,桃红衣衿都叫扯开来了,露了半边乌黑胸脯,身上的裙子叫扯了下来,暴露里头油绿绸裙子,陈娘子正坐在堂里,叫了几小我把她架出去。
街坊四邻行的就是三姑六婆的行当,有个吵嚷也不当真,寻死觅活多了去了,也没真见着这巷子里抬出死人去,说上一句又闹了,个个做起自家的事来。
石桂摇点头:“我哪儿敢,这两朵是伸到园子外的。”
石桂拿油纸包包了四个鼠麹团子,草绳索扎了只竹鸡,再加上几支竹笋,她人生得小,这么看着就是拎了满满铛铛的东西,花上两文坐船的钱,往甜水镇去了。
石桂统共套着三只,这东西吃小米喝净水,她想养肥了来吃,既能出去,便预备带上一只给陈娘子,好让她也尝个鲜。
郑婆子既收了钱,倒让她们相互认个干姐妹:“争这个闲气何为,今后真回了老宅子,你们姐妹可得相互帮衬着。”
不等玫瑰开,先得挑起鼠麹草来做三月三的鼠麹粿子,这些野草生在院里,转上一圈儿能挑上一把,切碎了煮出汁来,揉在面团里,加上蜜汁做成团子。
出了屋门郑婆子身边半步都不肯离,就怕石桂又背了她的眼睛耳朵奉迎了郑婆子,乳母长乳母短,替她捶背倒茶烫脚挖耳,本来扔给石桂的,俱都不肯让她插手。
发财致富听着轻易,做起来却得天时天时人和,差在了天时上,血本无归不说,再经得蝗灾,可不得三五年缓不过气来。
石桂笑眯眯的拎了只竹鹧鸪返来:“竹林子里头有竹鹧鸪,我设了网儿,也不晓得能不能套着,想不到还真套着了,给乳母做汤吃。”
石头爹肯干能刻苦,便是差些的买来也能叫他沃肥了,庄稼人有了地,就不怕攒不下钱来,石桂还想着养蚕纺丝,有了余钱,到镇上盘个小铺子。
她把这话说了,郑婆子跟陈娘子原就熟谙的,石桂来了快一个月,放假出去一趟老是成的,可却怕她孤身一个往镇上去,又要坐船又要走路,还是人生地不熟的,一小我走丢了。
这说不过说口语,连郑婆子自个儿都不晓得大夫人有没有想起她的一天来,哪年代才气回得去,如果回不去,再过几年倒要换一换,由着两个小的来照顾她。
石桂还如常待她,就住在一个屋里,昂首不见低头见的,再有甚么气也存不了多少时候,时不时刺上几句,过几天看着石桂还是一样勤奋,郑婆子也没为着这个多疼她些,就又似本来普通。
把那鞋垫子翻看几次,更加多喜好她几分,奉告她:“院子里那很多花儿,你掐下些,不比竹叶茶卖得好些。”
石桂干脆教她把挖出来的笋子晒成笋干,王管事在家如何好随便出去,林子里总有嫩尖儿可挖,也不急在这一时,倒安下心来学了裁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