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数万精兵一队队走到黄河北岸,又在黄河北岸摆好严整的步地,随时筹办向着河北西路挺进。老帅宗泽不由泪流满面。自靖康之乱起,宗泽率兵勤王,却被朝臣一再架空,把他派往河北西路最北沿的磁州当知府。因为离金兵大本营太近,没有人敢跟着宗泽北上。只要百余亲军跟着宗泽前去磁州。也就在前去磁州的路上,宗泽收纳了前来当兵的岳飞。但是固然有岳飞的帮忙,宗泽仍然不能在磁州扎住脚根。因为他刚光复磁州,争权夺利的官员就把他贬了。宗泽又领着岳飞到了相州,投奔了天下兵马大元帅赵构,试图劝赵构出兵汴梁。但赵构此时已有自主之心,坐拥数十万义兵,却没有往汴梁派一兵一卒。直到汴梁沦陷,二帝被掳,赵构才出兵占了汴梁空城。
宗泽数年来殚精竭虑,不但没有光复寸土,反而眼睁睁看着金兵残虐,却没有任何体例。自从南下汴梁,宗泽时候不忘北渡黄河。看到朝中投降派汪伯彦黄潜善日趋失势,主战派一一被贬,宗泽心灰意冷之下,觉得此生渡河有望。
清癯的宗泽立于黄河岸边,正对一脚踏上浮桥的岳飞谆谆叮咛。
以是岳飞抱拳说道,“门生不敢忘了宗帅叮咛。此次北上,能战则战,不能战则避。但门生敢包管一点,只要门生不死,宗翰绝对不敢渡河南下。”
杨再兴浑身贯甲,正如一具铁人般立于岳飞身边。宗泽又把目光转到杨再兴身上,一样神情严厉地说道,“再兴,你有万夫不挡之勇,这恰是本帅派你北上的启事。但你的神勇,也是让本帅担忧的启事。”
竹芦渡的浮桥悬在广宽的黄河之上,北风吹来,总会摇摇摆晃,仿佛随时都会倾圮。但这些将要踏上浮桥的数万兵士,却没有一个心存害怕。
固然兵在精而不在多。但要看在谁的手里。如果这些女真铁骑交到大金国父童贯手里,岳飞有非常的掌控击溃他们。但在宗翰的批示之下,岳飞却没有一点胜算。
杨再兴一样厉声高呼,“杨再兴也对着黄河发誓,此生无他愿,只愿杀光金虏,卫我中原。”
岳飞既感且佩,心中暗道,宗帅才是真正的士大夫,不但有风骨,并且有知己,有人道。他的心上不但有君王的位置,也有布衣百姓的位置。
固然没有胜算,但渡河却不得不为。河北西路的抗金情势极其严峻。就连一贯胆比天大的牛皋也给岳飞送了两封加争谍报,要求岳飞号令他撤回太行山。
宗泽捋着斑白的髯毛,呵呵笑道,“既然如此,我就放心了。”
紧跟着护民军的则是杨再兴部。一万军兵一样义无反顾。他们虽是马宏和刘友的旧部,但马宏和刘友向来不把浅显兵士当人看。而在杨再兴麾下,这些义兵却重新拾起了做人的高傲。再加上三百护民军精锐的经心清算,现在这一万军兵早已把马宏刘友忘记,成了杨再兴的铁杆嫡派。
固然他们打得艰苦,但却没有一支义兵投降金兵。
岳飞杨再兴各捧一大碗酒,一口饮尽。
此时黄河两岸,白雪皑皑,一片冰装素裹,有如给这片大地穿上了孝服。昔日火食密布的村落,现在只余死寂和萧瑟。让人一眼望去,总有黯然堕泪的感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