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夫狠心别过脸去,轻巧跃上另一匹马,利落地扬起宝剑,斩断马儿与马车之间的联络。
男人盯着女子隆起的腹部,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,嘴唇微抖,“小谨,本日朕……对你不住。”最后几个字,倒是又快又急。
不待语毕,他目光一沉,一脚踹开车门,抱起榻上熟睡的孩童向车门外一扔,女子一声惊呼扑向车门,男人顺势抬腿踢向她的膝盖窝。女子双腿一软跪倒,未及呼喊,背心又挨一脚,瞬时如同滚地葫芦摔上马车。
“哦。”
追兵赶来时,女子身姿笔挺坐于草地上,度量死去的孩儿,双目圆睁尽是愤懑,面向男人拜别的方向,断气身亡。
一时,除了册页翻动声,再无其他声响。
“再行五十里?五十里便好。”男人喃喃自语,眼神骤亮。
车夫听得动静,甩了马鞭去捞,马车驶的太快一时抢救不及,又一个女子被抛上马车,他的马鞭顷刻顿在半空。因为他已看清,丢二人上马车的,恰是他的君上。被丢下车的,恰是君上的结发之妻与四岁的储君。
半晌,没有应对。撑篙小仙暗自吐了吐舌,不敢再问,撑篙愈发卖力。
不过三四息,马车内唯余一人。
世人皆有情根,仙妖也有。一旦情根尽碎,不但性子变得冷酷,统统关乎情的前尘旧事,尽皆淡去。昔日深切地影象,也都垂垂恍惚,被埋葬在光阴深处,如同落满灰尘的水墨画。最为首要的一点,不会再对任何生物生出半点情思。
风月笔却镇静得紧,因为它――即将多出一个玩伴。
“克日有位凡界飞升的小仙,长得非常划一,女仙君们为他争风妒忌斗了好几场,天帝都被轰动了。”
晨光初现。
红色的姻缘簿看似一张请柬,封面三个鎏金大字“姻缘簿”很有几分俗气,内里薄薄三页纸上却记录着仙、妖、人三界的统统姻缘。常常有功德的神仙偷偷翻阅,只窥见白纸数张。唯有天道选定的月老殿仆人,随心所欲,见得纸上真容,也能把持风月笔批阅点窜。
月华披垂了发,端坐于打扮台前,以木梳梳理长长的墨发,一丝一缕,行动文雅而迟缓。镜中仙君端倪清冷,不笑时唇角亦微微勾起,仿若浅笑。一点朱唇,衬得面色愈发白净。
月老殿大门紧闭。
“主子,忘了奉告你,那小仙名唤逾明,已侯在殿外,等候传唤。”风月笔欢乐的跳舞,打断了月华的思路。
撑篙小仙一愣,撑篙的手一顿,木筏于河中心接连打了三个转儿,被女仙君一顿脚镇住。
风月笔顷刻顿住,不过几息,又一阵狂舞,金光顿显:“仆人返来,仙友们前来庆祝,怎好闭门不睬?”
车夫耳廓微动,倏的扭头看向火线,神采一凛,“君上,追兵将至。马车负重跑不快,不若弃了马车,纵马疾行?”
统统的喧哗都被隔断在外。
两匹骏马拉着低调的马车一起奔驰,车轱轳转得缓慢,车厢却并未显得颠簸。赶车人身着粗布白衣,一手扬鞭一手握剑,既是车夫,亦为保护。
青青草叶上,一条蜿蜒的血路,触目惊心。
“何事?”月华合上姻缘簿,端起茶盏落拓抿了一口。闲来听听八卦,换换脑筋也好,也算为编写故事汇集素材。
月华放下木梳,顺手取了木簪挽起梳理安妥的墨发,淡然道:“并不熟悉,理他们何为。”隔空取了姻缘簿来看,再不昂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