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卦如同打着旋儿的风,瞬时囊括全部天宫。一众神仙尽皆感慨,下界历劫的月老终究返来了。
车夫听得动静,甩了马鞭去捞,马车驶的太快一时抢救不及,又一个女子被抛上马车,他的马鞭顷刻顿在半空。因为他已看清,丢二人上马车的,恰是他的君上。被丢下车的,恰是君上的结发之妻与四岁的储君。
悬浮身侧的风月笔一阵腾跃,她全然不睬。那白玉笔杆倏的飘至她身前,铁画银钩,腾空写出四个大字――“有客来访”。刺眼的大金字浮于她面前,由不得她不见。
风月笔最是闲不住,闲暇时不住地往外跑,藏匿于天宫的各个角落,将窃听八卦闲言当功课余爱好。月华听之任之,并未拘了它的心性。
追兵赶来时,女子身姿笔挺坐于草地上,度量死去的孩儿,双目圆睁尽是愤懑,面向男人拜别的方向,断气身亡。
自奔驰的马车摔下,女人与孩童一起疾滚,直至孩童的脑袋磕上一颗巨石,女子的腰腹撞上一株大树,方才止歇。
“君上尽可宽解。”女子将手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,刚巧腹中骨肉小小伸了个懒腰,她温婉一笑,笑容敞亮,音色也多了几分温和。
榻上三四岁孩童翻了个身,含混喊了两句“娘亲”,她柔声应了。缓缓为孩童拍背,待哄睡了,她微微俯身,将滑落一侧的薄被悄悄覆上。
翌日,上门求姻缘的,串门子闲谈的,拉干系走后门的,来访的仙客自银河排至月老殿。
月老殿的殿主月华上仙历劫返来,情根尽碎。
“月老殿。”
“因为主子你情根尽碎……天帝也是被仙君们吵得头疼,思来想去,唯有将他分到月老殿当差,女仙君们方无贰言。”
风中飘散了一句,“他日有幸重聚,你仍为我妻,你子仍为储君!”
月华放下木梳,顺手取了木簪挽起梳理安妥的墨发,淡然道:“并不熟悉,理他们何为。”隔空取了姻缘簿来看,再不昂首。
车夫耳廓微动,倏的扭头看向火线,神采一凛,“君上,追兵将至。马车负重跑不快,不若弃了马车,纵马疾行?”
她紧紧搂住满头鲜血的孩儿,颤抖的泥手拂去孩儿面上血污,一探鼻息,一声凄厉的嚎叫划破长空……
女仙君宽袍大袖,木簪束发,端倪清冷如山颠冰雪,但是天生上扬的唇角,却将冰雪溶解了几分。
偌大的天宫,不消一日八卦已传遍了。
苗条高大的身影逆光而入,绯衣绣了金线,刺眼得很,也张扬得很。
他一袭深蓝色暗纹锦衣,二十岁许,如同女子般精美的小脸尽显惨红色彩,小巧的五官皱成一团,清秀温和的面庞此时多了几分戾气。
“风谨。我终究,寻到你了。”降落磁性的声音,带着几分哽咽的嘶哑,好似银河河边的归虚钟,一声巨响敲到她心上,震惊已止,余音袅袅。
河上有位撑篙的小仙,听闻钟响,便以百浮木筏接送来往仙客,日夜不息,已有八百载。
撑篙小仙一愣,撑篙的手一顿,木筏于河中心接连打了三个转儿,被女仙君一顿脚镇住。
二人头也不回,绝尘而去。
车夫狠心别过脸去,轻巧跃上另一匹马,利落地扬起宝剑,斩断马儿与马车之间的联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