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林甫挑起大指道:“孺子可教,这是老夫总结出来的为官之道,一时髦起说了出来,大师听过便罢,勿要妄传。就当个笑话来听便是。”
李适之面色冰冷,淡淡道:“我道你为何不辞而别,本来是嫌我李适之门槛太低,急着另攀高枝去了。也罢,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,倒也是人之常情。只是你身为读书人的操行便不感觉有亏么?”
李林甫呵呵而笑,对王源道:“瞧见没,你这位本家御史参劾人风俗了,说话也有些犯冲病,不晓得委宛和顺,王学士可莫要怪他。”
李适之说罢不待王源说话拂袖便走,留给王源一个萧洒的背影,身边数名官员也跟着拜别,丢下几句轻微的‘白眼狼’‘中山狼’之类的骂声。王源无语以对,也不想回嘴,目送李适之等人分开。
李林甫的目光落在王源的脸上,又从王源的脸上挪开,在四周站立的十余名亲信官员的脸上一一扫过,沉声道:“这些话也是说给诸位听的,诸位能听懂的话,对你们的将来大有裨益。”
……
世人不知所云,但均点头拥戴道:“相国说的是,仪仗马的报酬确切挺好。说句刺耳话,我等都恋慕它们。”
王源明白,既然上了杨钊的船,便免不了要和李林甫打交道。就算是杨钊,目前也还要跟着李林甫混,不肯等闲获咎李林甫。更何况,之前本身曾经是李林甫和王鉷追杀的工具,他们看在杨钊的面子上放了本身一码,现在则必须是本身出面示好的时候了。
几名夫子当然晓得王源的大名,听颜真卿宣布了王源正式成为翰林学士以后,皆拱手道贺。翰林学士院的首席学士称为承旨,名叫陆元机,本年六十有六,说话颤颤巍巍老眼昏花。
不过他给王源安排的公房倒是挺不错,这是最东面的一间屋子,固然不大,但临窗透光,四壁皆书。一棵梅树栽在窗前,固然过了花期,但虬枝苍劲,姿势甚美。王源在书桌前坐下,伸手抚摩桌上的册本和笔墨纸砚,嗅着书墨之香,心对劲足。
王源笑道:“朝廷上仕进也跟这些仪仗马一样,要想吃到上好的马料,便要学会闭嘴。相国,是这个意义么?”
王源感喟道:“他虽对我不仁,我却不能不义,老是有提携之恩,又怎能视而不见。”
王源转头看去,只见李林甫一干人等尚安闲宝座之下围坐,竟然有内侍上了几杯茶上来,让李林甫在早朝后喝口水下殿,怕这也是李林甫的特权和恩宠。
王源也笑道:“马料论!真是个好名字。”
王鉷翻了翻白眼道:“相国恕我说话直率,我说的都是内心话,要说有效,怕是比那些恭喜的人有效的多。”
王源忙道:“相国言过了,不过是陛下开恩,杨度支郎提携罢了;鄙人无德无能,陛下如此隆恩,我已是愧不敢当了。”
杨钊咂舌道:“精炼啊,我刚刚才品出此中之意,临时叫之为‘马料论’如何?将来史乘上必有此高论一笔,王源,相国这是传授真本领给我们呢。”
王源笑道:“相国谈笑了,王御史句句金玉良言,我听在内心了。”
翰林学士院在大明宫西少阳院之南,内侍省之北。整座学士院古色古香,虽不甚大,但几间宅院整齐平静。前院当中一棵古榕树已经绿色婆娑,虽在大明宫内,但却很有些遗世独立之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