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廷弼发落了陈伦,心中并不介怀,仿佛只是拂落了衣袍上的一些灰尘,他回身看向韩旭,上高低下打量了好一阵子,这才出声道:“前几日本官还寄语李总兵,道是将你带到辽阳,由本官亲眼看看是多么人,本日就见面了,还真是不测之事。”
“算了,陈大人,”熊廷弼的一个幕僚在旁劝道:“我等方才清查帐册,你这里亏空了几千两银,问过了都是你支取去了,光是这一条你便性命不保,就算现在这事冤枉,你也是情屈理不平,认命吧。”
“确切,”熊廷弼沉着脸道:“你很有胆色,看起来技艺也很不错,但是,你当着本官的面殴打上官,莫非真的不害怕军法么?即使你武勇过人,但本官麾下,毫不要不遵军令的傲慢之徒!”
跟着韩旭的话,熊廷弼四周的亲随都面露诧异和赞成之色,面前这小小把总,确系胆小包身之人,侃侃而言,涓滴不惧。
“不错,你胆小包身!”
熊廷弼克日在城中抓捕了多个大将,都是一并关押,并在城中构筑祭坛,世人都晓得他要设坛祭奠火线阵亡将士,到时必定开刀问斩,将那些犯事将官一并斩了,用来鼓励将士,同时警告其他的军官。大明此时髦未到军阀自主之时,象崇祯末年那样天子令只行于督抚,督抚之令不可于总兵,总兵之令不可于部曲那般的景象并未呈现,熊廷弼身为文官经略,具有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大权,如果他果然愤怒韩旭殴打上官之事,命令立斩,韩旭除了夺路而逃以外,再无活路。
一番话说的陈伦面若死灰,几个亲兵拖死狗般的将此人拖下去了。
韩旭又碰一下头,沉声答道:“下官毫不会不遵循军法,但是陈游击讹诈的是我等杀敌斩首的赏银,这些赏银俱是部下们卖力得来,下官如何敢随便馈送给上官?何况下官与虏仇深似海,升任把总以后一心想的只是再上阵杀敌,遴选部下以后,便想的具重甲,备良兵,以带麾下兄弟再立军功,若别事也罢了,这件事下官实在没法忍耐。”
只方才那神采的略微窜改,怎骗的过熊廷弼?
“你这厮管库贪污也罢了,他那银子是斩首之功赏下去的,你也敢讹诈,如此行事,的确是罪该万死!”
明军军纪甚严,就在无能将领手中也是常常斩人,当然军官犯法下属并不会等闲用斩,不过文官手中,武官的性命也是非常平常,特别是此时劈面的经略是熊廷弼,此人道格峻厉刚毅,并不是好相与的。
熊廷弼微微一惊,他自上任以来,在他的威压和权力之下,就算总兵大将见面时也是战战兢兢,唯恐回错了话遭到斥责,但面前这个小小把总竟然有如此胆色,实在令他感受不测。
熊廷弼心中赞成,口中却道:“韩旭你有些强辞夺理了,辽人与虏仇恨极深,莫非非大家重甲才气兵戈么?”
“你便是韩旭?”
韩旭心中思虑着熊廷弼的为人和脾气,当下叩首下去,接着便抬开端来,昂然道:“下官如果随总兵来,唯唯诺诺站班施礼嗑头,恐怕经略大人也不晓得下官是多么样人,为何能立下斩首之功。”
熊廷弼顿足喝骂,四周数百人都是神采严峻,陈伦有几个交好的军官本来想出言救他,待熊廷弼的话说完,大家均是心头一沉,晓得陈伦的性命必然保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