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吾当返青要山,收理步飞遗物,以衣冠冢敛之,以托哀思。”
尔是含笑,柔声应道:“自青要山一起南下,其尝以恶语伤吾,言吾薄情,以其性命肥润吾身;又多番运营,乘机而动。”尔是哽咽,几不能言,沉吟半晌,方接道:“然多年相伴,吾知其情意,见其恶状,吾虽可解,却难尽信。”
尔是闻言,仍未展眉,沉声应道:“人间窘束,六合阔广,现你我身无肩山之障,该当恣行随性。“
“若未失智,何故见步飞自裁,不加少阻?”
风过树鸣,哀叶瑟瑟。
苍文心下计算:若非吾现身此处,巧遇尔是,步飞或可多得几日朝气。现其自绝,虽免尔是心疚,吾却需捱此沉重,代之受过。丈夫俯仰不怍六合,现在吾行此事,倒是五常皆悖,仁义尽失,情当何堪?
尔是内心激汤,然毕竟知情见机,闻听此言,沉默不该,抬眉谛视苍文,嘴角微撇,悄悄笑道:竟连那名字亦不欲吾提及!那日今时,皆是吾枉做小人。
尔是一震,疾道:“为何?”
苍文闻其恸哭,这方回神启睑,见尔是涕泪泗流,一时不知如何相慰,沉吟好久,方轻声念叨:“哀思当尽,尔非独悲。”
苍文稍应,回眸见尔是起家,双目浮泛,失神很久。
苍文思忖半晌,蓦地了然其意,踱步上前,急道:“莫非你未曾失智昏沉?”
“吾......已离了知日宫。”苍文见状,反是惴惴,低声喃喃道。
苍文不解,定定凝睇。
苍文一怔,不由询道:“何事?”
二人这般对峙无言,冷静半晌。尔是唯感心力交瘁,回身倚树,收泪道:“自保乃人之常情,步飞此番所言所行,原无马脚;然其一起多番侵犯,皆是无果,吾便疑之更甚。”
“其智其功,皆胜于我,何故数次运营皆败?”尔是轻笑,抬眉扫苍文一眼,接道:“文哥哥功法亦是不弱。”
苍文闻声,心下一慌,急道:“若无他处可去,亦可同业共往。沿途若见洞天福地,恋明霞流水,便立时隐归,置身方外。到时吾也安然,不算愧对步兄拜托。”
“当今这般情状,你可还欲重归肩山,再入愚城?”苍文垂目盯视脚面,少顷又再接道:“若不肯效力愚城,投知日宫门下亦可。”一言既出,苍文顿感好笑,挠头不敢对视。
“恐是你欲独存,必得需步飞一命抵换。”苍文怒血急贲,愤然斥道。
尔是见状,心下更是凄楚,暗自警告不成嚎啕,不成作小女儿矫饰伪态,然寸心重若千斤,撑肠压腹,滴唾利如白刃,割舌刮喉。尔是口唇俱燥,轻舔唇角,阖目低眉,其面陡现笑意,其身痛若剜剐,两掌狠攥,泪坠如瀑。
尔是目珠稍旋,轻笑一声,已知此事绝非这般轻淡,稍一应和,便杜口不言。
“若真如此,吾以飞石击汝素髎印堂二穴,怎得未见效果?”苍文嘲道。
苍文一时无言,见步飞脸孔渐隐,终是不见。尔是左边一臂一腿瞬时伸展,迅指如常。
约莫过了一刻,尔是轻道:“慧者,皆难忘忧;生而胡涂,最是可贵。”言罢,左臂稍抬,右手重抚:“心炭尽湿,难见星火。”
苍文见尔是旧事重提,不由蹙眉,已知其必当归咎无忧,这便忙抬臂止了尔是说话,缓道:“此事已过,何需赘叙?”